棺木没有现成的,需要夜里加班现做,这需要工头亓淳周盯着。王福清夜里还要牲口,并负责给大家做饭。陈兴是死也不肯夜里守灵。二小姐年龄也小,还要照顾两个小弟。所以夜里守灵的的事情就只有李三立一个人陪仆散梨花了。
此时刚刚进入农历四月,夜里还有些凉,只穿一层单衣的李三立就有点受不了了。“立娃子,要不你回家去睡吧!”仆散梨花怜惜地说。
“大小姐,一会王大爷一准会给我送被子过来。我是男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娃独自守灵呢。再说老爷还没有成殓。”李三立坚持说。
“净是芦花絮的,就是有被子也不抗寒啊!”仆散梨花撇撇嘴说。
“我是男人,活力强,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把身下的干草垫的的厚一些。”李三立关心的说。
“我没事,有毛毡垫子。倒是你那边要多垫些干草。”仆散梨花反过来关心地说。
“反正也不能打瞌睡,不如我给你说说印书的事情吧!我的印书法跟现在的印书法不同。现在是刻木版,我用的是活字法。要先做许多瓷土的凸起反字,也叫阳反字,然后烧成瓷的。之后,挑选好需要的字,放在手边,将一个弧形的铁板烧热,撒上粘药,待粘药熔化后,将瓷阳反字一个个沾在上面,这样就制成了印版。再将印版固定在一个小手摇辘轳上,把纸张放在平板上,调好高度,这样,小辘轳转一圈就会印一张纸。每印两张纸,要在印版上轻轻刷一次墨。如果要连续印的话,四个人配合,一天一版可以印5、6000张。”李三立不厌其烦地跟仆散梨花介绍起印书的事情来。
“立娃子,你说的太快,我听不懂。今天有月明地,你还是过来比划着说吧!”仆散梨花邀请说。
“不行啊!大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再说您是主人,我是奴隶。现在又是夜里,我跟你靠的近了,让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我可不敢玷污您的清誉。”李三立假意地婉拒说。
“没有人会看见的!”仆散梨花怂恿说。
“不,老天爷看得见。离地三尺有神灵。神灵也看得见。”李三立坚持说。
“看见又怎么样,他们又不会说出去!”仆散梨花毫不在意的说。
“不,我不能办欺昧神灵的事情。那样,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李三立正义凛然地说。
“你啊!就是一个榆木脑袋的瓜娃子。小小年纪,禁忌倒不少。你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仆散梨花威胁说。
“别,别!大小姐,老爷在这呢!”李三立提醒说。
“是!我知道了!”仆散梨花感激地说。“嗯,你可以过来站着给我比划!”随即她又想起了这个办法。
“好,还是大小姐聪明!”李三立很是衷心地赞了一句。
于是,李三立过到了另一边,又是手比划,又是在地上画地,给仆散梨花解释起来。经过李三立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叙说,仆散梨花是彻底地懂了。
“立娃子,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仆散梨花由衷地说。她那眼里,已经十分大胆地流露出了崇拜和钦羡的目光。
“大小姐,我想再给你重复说说酿酒的事情。咱们来个彻夜长谈如何?”李三立提议说。
“嗯,你说吧!我仔细听着呢!最好说的再详细一些。”仆散梨花鼓励说。
这次,有了充足的时间,李三立说的就更详细了。连需要什么样家什(工具)都讲出来了。“大小姐,如果你家把这两个作坊能够办起来的话,我敢保证,你们仆散家一定会成为山东西路的首富,就是猛安老爷,见了您也得恭恭敬敬地称您一声大小姐的。”李三立最后总结说。
“三立,你说错了,应该是‘我们家’!”仆散梨花很是亲热地纠正说。
“不行!大小姐!我把这两个作坊办成功之后,还是要离开您的!我们汉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的身份再卑贱,也是要留个下辈的。到那时候,拿着您恩赐给的一点赏钱,不管瞎的瘸的,丑的麻的,我总要讨一房老婆,要个给养老送终的后代!”李三立十分低调地说。
“三立,你以后真的要离开我吗?”仆散梨花噘着小嘴问。
“大小姐,等到作坊办起来了,即使我不走,您也是要嫁人走的。”李三立劝慰说。
“我不嫁人,我死也不会离开这个家!我也不许你走!”仆散梨花执拗地说。
“大小姐,这不是你愿意不愿意的事情。我们俩毕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能有幸一起把这两个作坊办起来,这就是缘分。也只能缘尽于此。”李三立有些伤感地说。
“什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就不信!”仆散梨花有些愤怒地说。
“我讲得够多了!我也就这点能耐能报你家的恩德。老夫人愿意办呢,我就尽力办好!不愿意办呢,我也没有办法。好好当几年教谕,补偿一下我对你家的亏欠,过了22岁以后,我就走人。”李三立有点绝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