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壮年汉子强拽着仆散隆立出了酒家的后门,刚来到一片开阔处,仆散隆立就奋力一甩胳膊,脚下一勾,只听“啪”地一声,壮年汉子失去重心,猛地趴在了地上。
“混账小子,你给我来阴的!”壮年汉子一边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
“是你自己没有站稳,与我何干!”仆散隆立抹着嘴、歪着脖子、斜视地看着壮年汉子。
“王八蛋!拿命来!”壮年汉子恼怒异常,张开两臂,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来。
要的就是你恼怒。正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就在壮年汉子将要扑到胸前的时候,只见仆散隆立猛地一矮身,上身从壮年汉子胳膊下穿过,再一侧身闪开了两人下身的接触,随即脚尖一挑,“啪”地一下,壮年汉子猛地一个嘴啃泥趴在了地上。
“这是咋了!这是咋了!”一个少女的惊呼声传来。一道靓影立即奔了过来。拦住爬起来又要发起进攻的壮年汉子。
“是他觉得我小,软弱可欺!”仆散隆立立即躲在少女身后说。
“大!你又持强好胜!”少女以埋怨地口气说。
“没看到啊!他是个小鞑子!”壮年汉子喘着粗气爬了起来。
“别拧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就打死了他,也要不回我们的酒坊了。”少女可怜巴巴地说。
“有人强占了你们的酒坊?巧了!找我啊!我一定给你们讨回公道!”仆散隆立拍拍胸脯说。
“你说!你能给我家主持公道?”少女扭过脸来满是希望地问。“你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啊!”少女很是失望地低下头。
“本人,‘同知唐州刺史事’,仆散隆立!就是你们宝丰县令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仆散隆立随即取出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书说。同知唐州刺史事在金朝是从六品,县令是正七品。仆散隆立说的是实情。
“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我家主持公道啊!”少女一看见鲜红的印章,这就要下跪。
“不用!不用!”仆散隆立立即摆摆手说。
“大人,您要能把我家的酒坊要过来,我给您磕头!”壮年汉子立即转变态度说。
“恳请大人主持公道!我们也有冤屈!”跟随过来看热闹的人,马上跪下一片。
“起来!起来!本官不是巡按,不能全给大家主持公道。对不起了!但是,这家酒坊的事情,我是管定了!”仆散隆立拱手说。
“谢谢大人!”少女随即盈盈做了一个万福。
“谢谢青天大老爷!”壮年汉子双膝跪下,万分感激地磕了一个头。
仆散隆立一侧身,躲了过去。不正面接下对方的叩头感谢,他这是出于对壮年汉子年龄的尊重。“你们先等等,等我把饭吃完!”仆散隆立立即撤身而去。
“大人!大人!”店小二马上尾随而去。“一斤羊肉,两张炊饼,一碗热汤!”还没到酒家的后门,店小二就高声喊了起来。仆散隆立没有理会他,回到原来吃饭的桌子前,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完残存的饭食,马上走到柜台前问:“五十文,够吗!”
“大人!不要钱!不要钱!”老板娘推开正和其耳语的店小二说。
“那就三十文了!”仆散隆立掏出五十文钱,放在柜台前扬长而去。到了后院,汇同等着的壮年汉子父女,告诉店家今晚就要走,收拾了一些喂马的草料,一车一马就立即上路。
“是个清官啊!可惜就是官职小了些!”刚才看热闹的一群人在议论。
“我看是这小子看中方家哪俊俏的小妞了!”一个一脸猥琐食客说。
“方家妹子长得是不错!可人家小小年纪就是从六品官,家里一定非富即贵,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呢!”另一个食客反驳说。
“方家妹子俊是俊,就是性子太泼辣!不适合进官家!”另一个年轻的食客评论说。
“你小子怕是看上她了吧?”一个中年食客说。
“操!我会看上她!”年轻的食客扭脸走了。
“大家伙,刚才没有交饭钱的,交饭钱啊!”店小二过来催促说。
出了县城,仆散隆立骑上马,缓辔而行,和赶车的壮年汉子攀谈起来。从谈话中得知,壮年汉子叫方家贵,他的女儿叫方梨花,原来是双酒务镇子上酿酒大户。十几年前,酒坊连遭乱兵抢劫,其父母和两个兄弟也死于宋、金战乱,家道中落。绍兴十一年(1141)宋金议和后,他又操持起一个小酒坊,一年前被金国的一个小监酒官强行霸占。在一家人生活无着的情况下,众多酒家联名求情,监酒官忠校尉乌鲁克韬给他找了一个每天到县城送酒的差事。所以才有刚才他怒怼仆散隆立的一幕上演。
“双酒务的酒,能不能卖出去,关系到我一家的生死啊!”方家贵这样解释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
“大叔,您恐怕看我穿的是女真人的衣服吧?”仆散隆立笑着说。
“仆散大人,您真不是女真人?”方家贵很是不相信地问。
“我真不是女真人!我是南人(在北宋时期不居住在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原来是崂山的一个小道童,是个孤儿。是一个叫仆散新昌的女真人蒲辇收留我当他家的阿里喜。谁知他很快就坠入陡崖死了。当时蒲辇夫人不在家,我帮他女儿处理好了蒲辇的丧事,获得了她家人的好感,又有一点文化。适值金国发兵到苍狼属地减丁,仆散新昌蒲辇的两个儿子太小,如果他家不出人当差,蒲辇之位就要换做他人。因为我答应替蒲辇出兵当差,蒲辇夫人就把她女儿许配给了我,我也就有了仆散隆立这个名字。我在苍狼属地减丁的战事中,立下几次大功,金国朝廷就授予我这个‘同知唐州防御使事’的官职。”仆散隆立简略介绍自己女真人身份的由来。
“小屁孩,你才多大啊,就能在战场上立几次大功!还娶了媳妇?我不信!”方家贵的女儿方梨花摇摇头,大咧咧地说。
“我今年都15岁了!不是小屁孩了!我有一手绝活,甩石子百发百中。这个可比拉弓射箭还管用。所以能立大功。对了!我媳妇的名字和大姐您重名,她叫仆散梨花。”仆散隆立介绍说。
“仆散大人,双酒务的监酒官乌鲁克韬可是忠校尉,五品官,比你的官职还大,您说话他能听吗?”方家贵的心思一直在怎么要回酒作坊上,很是担心地问。
“放心吧!我有一手酿好酒的绝活,一定会打动他的。”仆散隆立信心满满地说。
“你一个小半拉子,会酿酒就不错了,还有绝活?谁信啊!”方梨花撇撇嘴,很是不相信地说。
“我酿出来的酒绝对好喝!一定会叫响!还能长期存放,并且存放越久味道越好!我敢打赌!”仆散隆立十分不满被方梨花老是拿话挤兑。虽然他已经在方梨花嘴里从“小屁孩”提升为“小半拉子”了。
“赌就赌!你说怎么赌吧!”方梨花还是很不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