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之不易的机会,沈迅大声申诉:“大兴知县王凝命被戴澳诬劾贪赃,现已被削籍,臣以性命担保王凝命为官清廉,此为冤案!”
之前沈迅已将此案写为奏疏,上奏崇祯皇帝,不过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听闻太子监国,力主清正廉明,今番戴澳又进殿听旨,便抱着可以一试的想法申请弹劾此人。
戴澳没等太子发话,急忙反驳,生怕失去了争辩的机会:“殿下英明,臣历来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知沈迅收受何人好处,想为王凝命翻案,臣自认此案并无错判,臣问心无愧,还望殿下圣裁。”
沈迅为王凝命奔走,戴澳是知道的,不过今日敢上殿与自己公然对峙,多少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道这个冤家对头手里有没有新的证据。
幺鸡作为主审,要展现出公正严明的一面,便平和地吩咐道:“沈爱卿说王凝命是清官,戴爱卿说王凝命是贪官,既然双方观点背道而驰,那就要讲究证据了。敢问戴爱卿,王凝命被捕之日,从其家中搜出家产几何呀?事关重大,戴爱卿总不至于连银子的数额都忘记了吧?”
今天老子就看看你俩谁敢当着本宫的面在这胡说八道,很快,你们中的某一个就要尝到挖矿的滋味了,说不定也不用去山栋,直接被打发去跟李觉斯、陈必谦作伴了。
戴澳听了大为惊恐,努力稳住焦虑的心绪,立刻说道:“殿下恕臣愚钝,记性颇差,已然忘了大致款额!”
这是人之常情,即便太子再想追问,也是无可奈何,只要有了拖延的时间,就能想出与之对应的解决之道。
幺鸡很是大度,谦和地说:“没关系,来人,去顺天府,把关于此案的卷宗走找来,不得遗漏!甄淑,甄爱卿,遣人将刑部关于此案的卷宗带来,本宫要对照一番。”
刑部左侍郎刘之凤和右侍郎刘泽深都被太子给致仕了,就剩下刑部尚书甄淑还侥幸继续站在殿内,若是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也要跟两个手下一起回家养老了。
王凝命已经被贬为庶民,从老家将其提审过来完全是浪费时间,暂时就用卷宗作为凭证好了,反正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对于这种“非常合理”的解释,幺鸡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趁着取卷宗的时间,戴爱卿不妨自我评价一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官员,是个清官,还是个贪官呢?”
太子为何不问沈迅,单单关注自己,莫非已经有所察觉不成?
自己暂时摸不着脉络,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戴澳纠结之余,无法继续找理由推脱,只得硬着头皮回应:“启禀殿下,臣自认为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却依然无法与海瑞海大人相比,臣还须向海大人多多学习。”
清官和贪官的问题是太子挖好的陷阱,戴澳本能的意识到不能中招,不然就要露出马脚,希望能够应付过去,不过也被吓得不轻,紧张到汗水不住地顺着两鬓往下淌,想擦又不敢擦,一旦被问起,还得解释一二。
听这货如此回答,幺鸡心里就有了底,笑了笑说:“戴爱卿,有道是越抹越黑,爱卿如此回答,分明是让本宫遣人前去抄家呀!”
当事者迷,作为对比,就像某些间谍被抓住了,便会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回应: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错人了。
就这一句话就曝露了自己的特殊身份,普通老百姓进了这地方,吓都要吓尿了,还会这么回答?
贪官最怕什么问题?
当然是对方问你是不是清官!
每当他们被迫回答时,都会避重就轻,故左言他,弄不好还会故作痛苦、愤怒、哀伤之状,所以露馅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只要是做了,就要努力遮掩自己的把柄,展现手段各有不同,那就看各自的演技了。
比如国仗姥爷、黄豆国公、陈必谦、李觉斯、杨士聪,都是很好的教学案例,戴澳品级有点低,还没看过这些人的精彩表演。
“……臣不知殿下是何用意!”
一头雾水的戴澳很是害怕,但却没想出来自己有何破绽,太子又是如何看出来的,难道是引蛇出洞的伎俩?
“有人问本宫才学如何,若是本宫回答,本宫的才学比不了太祖高皇帝,对方会作何感想?”
设立一个超级宏伟的目标,就是为了转移对方注意力,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心虚呗。
要是有真才实学,直接抖出一首诗,让对方折服就得了,何必抬杠?还要遭人看扁。
薛国观在旁边暗自评价,这又是一个在朝会上卖弄小聪明,却被太子戳穿的蠢货。
这下满朝文武都知道戴澳的下场了,可以这么说,今天还能站在殿内的官员,基本上都比这位顺天府尹要聪明。
或许不比他聪明,但绝对比他运气好,至少太子爷没让他们做个自我评价。
“正化!”
“臣在!”
“派人去给戴爱卿点点家当!”
“臣遵旨!”
跟老子这个那个,连海公公都搬出来了,你要知道海大官人也是娶了小妾的,本宫就不信你不敛财。不用多,只要抄出一千两银子,你这个顺天府尹就算是当到头了。
大家吃了两天的午餐,耗费巨大,今儿个正好让你给报销了,说不定以爱卿的家当,还能包年呢!
宰了府尹,吃好午餐!
这么说好像有些恶心,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用贪官的银子给清官发俸禄,历来如此,又非本宫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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