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飙见到太子竟然拿自己的年纪说事,在那借题发挥,不禁暗地有些恼火,然而王在晋的岁数也跟自己相仿,又不好发作,便老气横秋地说:“臣仅觉得辽西气候寒冷,远不比京城,若无强健体魄,只恐水土不服,若是因此而耽误边务大事,自身难辞其咎。”
为了给汪乔年铺路,就要千方百计地阻挠王在晋上任,年纪与筋骨便是其最大的软肋所在。汪乔年今年也有五十五(虚岁),可比起王在晋还是年轻了不少,只要能稳守辽西,便可在总督的位子上坐个五六年之久。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执拗啊,幺鸡心里在画圈圈,却面带笑容地说:“此事无须冯爱卿多虑,若是王在晋本人愿意接受此项任命,自然觉得身体无碍,本宫亦可让太医为其检查一番,届时筋骨情况如何定会水落石出。倒是兵部事务甚多,需冯爱卿劳心费神,还望多多保重身体。”
老王头的病多半是因为被削籍所致,这口锅当然要归属于躺着的那位植物人皇帝,某太子只负责甩锅,从来都不会主动背锅,不像那位便宜爹,自己甩完自己背,比雇九千岁背锅的天启坦克大爷智障多了。
如果王在晋抵京后听说冯元飙在朝会上竭力阻挠自己官复原职,估计见面后的第一句问候便是:匹夫!老夫忍你很久了!
冯元飙还欲与太子争执一番,毕竟自己一把年纪,被黄口太子给噎得够呛,心里实在是气不过,要是不能扳回一局,今天退朝之后,又会成为同僚们茶余饭后笑话的内容。
幺鸡不等老东西再次反击,便抢先说道:“冯爱卿若拿不出令人信服之证据,此事无须再议,莫要等到王在晋抵京,同僚之间再伤了和气。诸位爱卿皆是为了朝廷效力,保地也是我大明江山,即便稍有瑕疵,也无伤大雅嘛。”
在某太子这里,只要你不巧取豪夺,不公然抗旨,不干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在私底下娶小妾玩楼姐,都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是发薪日,不要因为老王头的事情闹得大家不开心,你一个人让大家都不开心,那大家就要拿你开心开心喽……
眼下大殿里有话语权的诸多朝臣里,工部尚书张国维与吏部尚书堵胤锡都是支持太子大刀阔斧的整饬之策的。礼部尚书冯铨是首辅大人的跟班,薛国观不表态,他就保持缄默。
医部尚书路振飞、右都御史张煊、大理寺卿王正志都是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还没傻到没等屁股坐热乎,就直接来个反戈一击,再说也没有足够的动机。
由于太仓进项极多,所以户部尚书李侍问也就息事宁人了,不想跟太子掰扯支出以外的事情。而左都御史钟炌与刑部尚书甄淑手头等待处理的犯人有一大把,更不想自找麻烦。
两位内阁成员更不会在这时候反对太子的建议,勋贵那边就更不用多说了,太子说什么都会点头同意,他的心思都在开滦煤矿那边呢,那可是一年能赚好几十万两的大买卖。
所以放眼整个大殿,没有一个人会支持冯元飙,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更不想为东林出头,不少人都已经明白了老冯头的小心思了。
太子前番整饬朝政时,可是清理了不少东林成员,虽然没有公开批评东林,可说过结傥必营私的观点,朝臣们对此都是心有灵犀,因为像陈必谦、杨士聪、吴昌时、吴伟业等一干东林成员都被收拾了。
冯元飙算是现在殿内唯一一个东林成员了,其职务还是极其重要的兵部尚书,大家都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所以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兵部右侍郎金之俊善于产眼观色,既然太子已然有了主见,自己洗耳恭听便是了。而兵部左侍郎王家彦则认为辽西诸多总兵桀骜不驯,当须调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王在晋自然是最佳人选。
真让汪乔年赴任的话,莫说东虏来袭,就算是平时,他也未必有能力调得动麾下的各部人马。
幺鸡见到老冯头被自己生生地给怼回去了,心里有些小得意,便继续挑逗道:“现在,本宫说说可以胜任蓟镇总督一职之人,仙界刘伯温军师经过掐指一算,认为直隶通州人阎应元极为合适。此人熟悉本地情况,兼具统兵之才,可谓是能文能武,智勇双全。本宫有意擢升其为蓟镇总督,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阎应元是何许人也,值得太子如此上心?
朝臣们立刻开启了话匣子,但讨论了半天都没有任何结果。
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货,所以就没办法作出评判,连主观臆断都做不到。
勋贵们是本地土著,但也不知道有这等被仙界军师青睐的货色。
阎应元虽然是畿辅人士,可老家在通州,并不在京城,所以不被朝臣们熟悉并不奇怪。
在大家茫然不知的时候,还是贼心不死的冯元飙率先发难:“臣不知此人现居何职,可担此重任。”
若是职务不高,那边可以从资历上来做文章了,这个职务将求的是经验,汪乔年再不济,也应当比此人略强。
真让老冯头给蒙到了,这的确是阎应元的弱点,可幺鸡并不会就作罢:“此人现为一名典吏!”
话音刚落,大殿里就像开锅了一样,典吏可是未入流的官员,连个九品芝麻官都不是,被一下子擢升到正二品总督的位置上,怎还得了?
冯元飙总算是找到了破绽,顿时心花怒放,跃跃欲试道:“既然如殿下所言,臣不知此人何德何能,可令殿下不拘一格,遑论安珉守土,保存江山社稷?”
蓟镇总督是个肥缺不假,可也是个板上钉钉的死缺,就是谁补谁死。因为蓟镇所辖的长城防线是清军的重点突破地带,而且完全守不住,只要遭到入侵,就必定会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