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的京城,是那种站在外面,会牙齿打架的那种寒冷。
在机场还晕倒一次的沈南烟,坐上飞机后突然安静下来,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她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崩溃后的精疲力尽。
飞机降落后,白曜辰拍着她,想要把她唤醒,却发现,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
于是沈南烟又被送去京城机场的医务室,医生试了各种办法,十分钟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和姜莜坐在菲林门口的大排档里,吃着辣炒海鲜,喝着冰镇啤酒,闲话家常。
“南烟,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我肯定回来,等我回来,我继续跟你混。”
“杜一羡太不靠谱了,他要是能改掉身上的臭毛病,我可以考虑和他在一起。”
“南小烟,我后天就回蓉城了,我和杜一羡说好,回去后我们就在一起。”
“沈南烟,我好想你啊,才两个月没见,我怎么就要离开了呢……”
慢慢睁开眼睛,沈南烟转动眼珠看着四周,没有大排档,没有啤酒海鲜,也没有姜莜。
“沈南烟,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让你去见她了。”白曜辰为她抹着流下的眼泪,即使昏迷不醒,她的眼泪也从来没有停止。
“现在在哪?”
“机场的医务室。”
沈南烟坐起来定了定神:“走吧。”
……
机场外,聂莫君坐在车里,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距离飞机降落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中间他给白曜辰打了电话,得知他们在机场的医务室。
沈南烟的崩溃来得强烈,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毫无理由,两个女人的友情,就算再深厚,也不至于整个精神世界都崩塌了。
见他们出来,聂莫君扔了烟头,把四个车门的窗户全都打开通风,然后再关上,减少香烟的味道。
“大哥。”沈南烟还知道和他打招呼,说明她的神志还算清楚。
“身体还好吧?”聂莫君把暖气开大了一些,他已经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身体在微微发抖。
“嗯,去见她吧。”
聂莫君却没有动,而是转过身,皱着眉看着沈南烟:“去之前我想提醒你。”
“如果你到了那里,无法接受她现在的样子,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
“你最好有思想准备,法医在你来之前,已经解剖过了。”
沈南烟突然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她甚至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从机场出来,为什么要坐进车里,为什么要有思想准备。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于是这一路上,除了她上车时喊的那句大哥之外,她再无他言。
车子停在郊外的一处殡仪馆前,沈南烟看着门口的几个字后,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她知道,她两个月未见的姜莜,此时正躺在这里。
他们走得极慢,好像每走一步,就会多一分挣扎和恐惧,沈南烟想逃避,以至于她越走越慢,却依然缓缓向前。
她没有逃的理由,也绝不能逃走。
拐弯抹角,来到一座矮楼前,楼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低着头抽烟,他的面前已经扔满了烟头。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沈南烟突然开口,那个人坐在台阶上的人抬起头,愣了愣,把烟头扔在地上。
“姜莜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
“走啊,不是说好要给姜莜举行回归宴吗?”
说完,沈南烟迈步走上台阶,却在第一步踩了个空,直挺挺地就向前倒去。
还是聂莫君手疾眼快,走在她的后面见她要摔倒,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直接把她提起来。
“你们在这等我,我跟她进去,她进去要是不听话,我就把她扛出来。”
白曜辰点点头,面对这样的沈南烟,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愿,也不忍心阻止崩溃的沈南烟去见她最好的朋友。
唯有看破一切的聂莫君,能狠得下心,阻止她折磨自己。
“沈南烟怎么了?头脑有些不太清楚呢?”坐在台阶上的杜一羡又掏出烟来,递给白曜辰一支。
“得知姜莜出事后,一直这样,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应该是受了刺激。”
“真好,姜莜能有她这样的朋友。”
杜一羡又何尝不是,刚得知姜莜出事的时候,他差点忘了姜莜是谁。
他缓了一上午,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的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在停尸房门口坐着,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你不进去看看?”过了好久,杜一羡才开口说道。
“有她大哥一人就可以了,我在了,反而影响她。”
……
沈南烟站在停尸间的门口,足足站了十分钟。
期间,有两名工作人员进去忙活了一阵,然后走出来对聂莫君恭敬地说道:“领导,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去了。”
“不急,准备好了再进去。”聂莫君拍了怕沈南烟的肩膀,静静地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