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这边这边。”成功抢到一处空位,钱洪直接把腿往身边座位木板上一横,扭头就朝人还在码头上的五姨招呼起来,等五姨慢悠悠的上到二层,又是一声汽笛响起,渡船就开始缓缓的离开了码头。
在钱洪的印象中,不久之前松花江刚发生了一次惨烈的沉船事故,但是人们都是善忘的,哪怕通勤船提供的救生衣就在座位下面,可压根就没见人往自己身上穿,毕竟目的地就只有一江之隔,每年发大水淹没江心岛的时候,渡船只要两分钟就可以抵达。
“一会儿想吃点啥?到五姨家就随便了,晚上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我保证不告诉你妈!”五姨转个方向,省的江风吹走她掩盖脖子的头发,但还是不忘询问其钱洪来。
“有煎荷包蛋就行了。”钱洪笑了笑,他现在已经不是用点什么好吃的就能随便打发的了。
“那咱们就一会儿在市场转一圈,看看有什么就买点什么。”
“嗯”
“你爸出差是不是回来了?”
“回来了,你在厂里没看到他吗?”
“我在车间上哪能看到他去,这次你爸去满洲里,回来没给你带点什么好东西呀?”
“给我带回来一个游戏机。”
“要说起你爸还真是个能人,我家那台电视,当初托多少人都弄不到,跟你爸一说,不到一个礼拜就弄来了一张彩电票……”
闲着也是闲着,五姨在滔滔不绝的讲述,可钱洪的心却随着渡船距离江南七道街的船站码头越来越近而飞走了。
水泥台阶、绿白相间的粗大铁栏杆、高高的二层坝,这些可都是松花江南岸的标志,当渡船终于靠岸时,钱洪正要往下冲,谁知五姨却一把就揪住了他:“到这边你可不能乱跑了,万一要是把你给丢了,你妈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可大家都下去了。”
“他们下他们的,咱们不着急,你还怕通勤船再把你给拉回去呀!咱俩最后走。”
不容置疑的说完,五姨就在口袋里面摸了摸,结果翻出一块大虾酥糖,几下剥开包装纸就塞进了钱洪的嘴巴。
从渡船上下来,穿过规模至少是造船厂三倍的码头,钱洪终于踏上了江南的土地,这片他生活了二十年,后来又不得不离开的土地,只可惜顺着台阶登上二层坝,环视一圈却让钱洪非常的失望。
顺着七道街船站往远处看,仅仅有4-5栋新建的七层住宅楼,视野中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平房,偶尔能看到两层或是三层的小楼,未来宽敞的街道和广场还没有出现,路上跑的公共汽车还拖着大辫子,绝对的古朴。
哈尔滨57年遇到过特大洪水,事后不但建造了一座宏伟的防洪纪念碑,还建造了长长的二层江坝,所以钱洪他们是刚爬完台阶又开始下坡,慢慢的就走进了那大片大片的平房当中。
作为一座著名的工业城市,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空气也不像造船厂那般清新,这个时间在大街上是看不到什么年轻人的,孩子们也都在学校里面上课,街面上、屋前屋后只能看到一些老人,一片压抑的气息,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