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眼看着他跑出去,水壶里传出沸鸣声。上一次冬霜失态是在洛阳,见到洛阳尹张谦。这一次失态是因为秀英而起。
水壶盖子被蒸腾的热气顶起来,江遥若有所思。冬霜你到底是谁?
他拎起水壶来到正堂,那一沓材料散落在地上,屋里没人。
江遥放下水壶,蹲下身捡起材料。写有高秀英名字的那张材料有水渍。江遥沏一壶碧螺春茶,坐下来等着冬霜回转。
冬霜骑马出城,骏马散开四蹄在郊外狂奔。世上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吗?他不敢去认证,他也不想去认证。
他一直在逃避,包括现在他仍然在逃避。自从他接手萤火阁,想要探寻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应该不是难事。但是他找了许多借口,再等等,在等等,他劝慰自己。
老天爷还是半遮半掩地将真相摊开捧到他面前。贾玉霜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贾玉霜,你的母亲,你的祖母难道不是受害者吗?包括你!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冬霜大声吼道,双手捂住耳朵,抗拒心里的声音。
“爷爷,我该怎么办?我···”冬霜呜咽地说。
骏马驮着他漫无目的地奔跑。赶在宵禁之前,冬霜回到和平坊,院门虚掩着,冬霜推开院门,枣树下挂着一盏宫灯。
他灰败的心仿佛被这盏灯点亮了,有了一丝温暖。当你回到家,看到家人为你点亮一盏灯,在等待你归来。
冬霜深深地吐纳呼吸。屋门开着,房檐下也悬挂一盏宫灯,江遥的脸庞笼罩在温馨而柔和的灯光里,恬淡而温柔。
一如既往的江遥让冬霜绞痛的心安静下来。“你回来了,我去热饭。”
江遥没有责备,没有询问,没有愤怒,他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令冬霜落下泪来。
江遥拎着食盒到厨房,炉火已经熄灭,江遥点燃炉火。眼角余光又瞄到一个身影,站在厨房门口。
江遥盯着炉火,冬霜盯着他。“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冬霜说,他本来想要说的话是,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脱口而出的时候改成‘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冬霜一反一贯的尊敬态度,没有称呼他公子。江遥转身,对上冬霜凌厉的目光,“冬霜,在遇到师父之前,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冬霜简直是无语,面对‘油盐不进’的江遥他怒极反笑,“江遥,你真是又狡猾又冷酷。”
冬霜直呼其名,他冷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这样的江遥才是江遥。”
对于这样的江遥他才无法痛下杀手。他抬出师父,肯定他在遇到师父前吃过苦。江遥聪明绝顶,一点蛛丝马迹,他就推断出前因后果。
冬霜又如迅疾来去的风从门口消失。江遥热好饭菜端进屋去。冬霜闭目仰靠在椅子上,听到响动并未睁开眼睛。
“冬霜,吃饭了。”江遥一如既往。
冬霜顶顶讨厌江遥这般态度。他倒是希望江遥质问,愤怒,两人大吵一架,大打出手,不要带着面具互相敷衍。可是江遥偏偏不给他机会。
冬霜泄愤般地大吃,吃了两口,起身去厨房将酒坛子拎出来,丢给江遥一坛。
冬霜捧起酒坛往嘴里灌,酒水喝得急迫,呛咳得泪花闪闪。江遥去厨房取来酒勺,将酒水盛到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