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菱觉得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
自从怀孕,前面几个月被孕吐折磨,日日不得安生。
过了孕早期好不容易不晕不吐了,可没轻松几日,随着肚子一天天膨大,身体各种不适都表现出来。
尤其是住院安胎的这段时间,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看似每天都躺在床上,其实很少有能踏实安睡的时刻,而且躺久了浑身酸痛,疲惫不堪。
身体被痛苦占据的同时,精神上还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担心两个宝宝不能平安出生,可谓身心备受折磨,度日如年。
而现在,她睡得好像整个人失去知觉一般,好像灵魂到了另一个境界,超脱了人世红尘,忘却了一切烦恼。
意识渐渐苏醒,那种轻飘飘堪比伏在云端的舒适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拉扯着神经的剧痛……
那种疼痛,既像是车轮碾过,五脏六腑都被重重挤压一般的钝痛,又像是千万根钢针齐齐朝着骨头捶下,尖锐的刺痛。
时而像在腹部,时而像在腰后,时而又像是全身都被腐蚀着。
眼眸还没睁开,痛觉神经已经从嗓子眼发出了呻吟,趴在病床边的秦墨寒,顿时触电一般抬头,看向床头。
“曼菱!你醒了!”抓住妻子微凉的手指,一夜未眠的男人嗓音暗哑得厉害,如同被砂砾刮过一般,急切到发出颤音。
其实苏曼菱的眼眸没有睁开,但男人的声调传进了耳朵,唤醒了还在云端漂浮的意识,继而,整个人才魂归落地,意识凝聚。
眼眸颤抖了好几下,终于颤颤巍巍睁开,她看着头顶,那点光芒从起初晃眼朦胧,到渐渐看清,再到视线被一张憔悴紧绷的脸庞挡住——
她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感觉到身体里难以形容的痛楚。
空气中响起极细微的声响,是镇痛泵开始工作了,而后,疼痛像被驱散的云朵,渐渐从四肢百骸散开。
“曼菱……”秦墨寒知道她需要时间慢慢缓过来,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紧紧吻着,又沉沉唤了句。
苏曼菱听清了,身上的疼痛越来越轻,她蹙成一团的小脸也舒展开来,认出身旁的人。
“老公……”嘴唇缓缓蠕动着,她虚弱地发出声音。
“是我!”秦墨寒继续吻着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刺痛酸胀起来,他无暇顾及,任由着泪水从冷毅英俊的面颊滚下。
苏曼菱看着他的泪,焦距涣散的眼眸渐渐凝紧,盯着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秦墨寒……竟然哭了!
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身份尊贵,受人敬仰,平日里永远是冷漠倨傲光鲜亮丽的。他是这座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是财富和权势的象征!
可此时,他却衣衫褶皱,发型凌乱,面色邋遢——蹲守在妻子的病床边,痛心垂泪。
“老公……你哭了——”苏曼菱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继而抬手另一手,艰难地侧转过来,手指温柔地刮过他的面颊。
指间的湿润再次告诉她,这个男人真的哭了,为她而哭。
秦墨寒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可他顾不上了。
提心吊胆一整夜,让萧逸远破例允许他进来重症监护室,天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那个平日里喜欢跟他斗嘴,伶牙俐齿的小女人这般死气沉沉地躺在一堆管线里,床头还挂着药水跟血袋,他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心里的悲痛和恐惧,等待她睁开眼睛的一刻。
此时,泪光亦是喜悦。
“我没事……”握住妻子刮过他脸颊的另一只手,他一并送到唇边吻着,而后狠狠吸了几口气平复呼吸,才关心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你睡了一夜加一上午,再不醒我都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