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神情忽然一变，捂住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夏雪只好折转回车厢里，冷静地观察着看他是否在耍花样。
只见他脸色发白，唇色发青，胸口起伏明显，咳嗽声中带着喘息，似乎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就会昏厥过去似的。夏雪心中不由得升起恶念，不如就由着他这样，若是窒息而亡，也不算是她杀人。
可下一瞬，她还是伸出手去搭脉，判断他的病情。
果不其然，是他身上的毒素发作，这毒就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利刃，随时都会要了他的性命。
“药……药……”一向高傲的燕王，竟然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只能指着自己腰带附近，示意夏雪帮忙。
想他为解自己身上的毒性，定是试过许多方法，随身带着克制的药物，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如若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故意隐藏身份，奔着一条不切实的消息去清泉镇上寻神医了。
夏雪抿了抿唇，虽然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救此人，但只能说服自己，现在暂时还不能杀他。
她在他找出了一个小瓷瓶，给他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
打开瓶塞，夏雪闻出几分熟悉的药味，这药的成分竟然与她所制迷香“吐真”的成分有一部分是一样的。
燕王吃过一粒药丸之后，片刻功夫，呼吸逐渐平顺，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他像是看穿了夏雪为何疑惑，便道，“七星萝，竹台根，土苓……你猜得没错，这药有一半的取材都是从迷魂香中提炼而来，服下它之后虽然不能祛除我体内的毒性，却能让身体逐渐忘记自己曾中毒。”
“你竟然也懂医药？”夏雪很是意外，看来这药似乎是他自己配制的，否则他也不会说出她在炼制吐真时所用的那几味药名。
“久病成良医。”他勾唇一笑。
这并不好笑，夏雪内心深处竟然对他有一丝丝的同情，可他明明跟自己隔着血海深仇啊。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这后巷里虽然人迹罕至，但隐约也能听见附近的人声。夏雪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可她独自一人也不好驾着王府的一辆马车四处招摇。这个时辰，王府的人恐怕也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寻人了。
在没有人发现这里之前，她跳下马车离开了，把燕王一个人扔在车厢里，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等到了街上，她瘦小的身影混迹在赶早市的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夏雪改头换面之后，打扮成普通农妇的模样，用十两银子跟一个菜贩换了两筐新鲜蔬菜，特意挑到了燕王府附近的街巷口。
昨夜王府的浓烟，已经查证清楚，并未起火，依然惊动了这附近的百姓。虽然这一带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表面上有所矜持不打听旁人的家长里短，但众多家眷仆役里还是有些爱赶热闹的，趁着早上新鲜劲未过，趁出门采买之际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夏雪逢人就凑上去搭讪接话，总算是套出些话来。
燕王府里并无财产损失，也没人伤着，不算那些吸多了浓烟被呛昏的侍卫，至今还未查出原因。这个原因夏雪最清楚不过了。昨日来王府拜会的宾客们据说都已经各回各家，毫无大碍。
这些消息对她而言，并不是多关心的。
也不知此时，姬康是否已经被救出了，但总归王府的人自己肯定不会外传的。怕只怕，姬康昨天来的时候就是秘密微服出宫，旁人并不知晓，也自然不会打听。夏雪也不好直接问什么。
正在她准备再多跟人说几句时，王府的马车便从此地经过，侍从们耀武扬威地将路人赶到一旁清开宽敞的道路。
燕王回府了。夏雪望着那马车上眼熟的徽记，心里不是滋味。
她盯得有些出神了，连身后何时有人都不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