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安嗯了一声，然后反问道：“然后呢？你分辨出来这一批帆布被偷工减料了，但这对这件事情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你依旧还是没法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难不成去告诉他们，这批货用料不对，所以被风卷跑了？
林琸倒是条理清晰：“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又发现总好过没有发现一头雾水。”
他提着两块不一样的帆布，若有所思：“刚刚我看过衙门的记档，每一批货，从开始制造到最后送到百姓手里，每一个步骤都有详细的记录，但唯独这一批记录的却有些语焉不详。”
“既然如此，那么当时接受的人就没有看出来什么端倪么？”他反问迈安。
迈安两手一摊：“你问我？我只是皇上的侍卫，又不管这些杂事儿，这次跟着你过来，也只是负责看着你，不管别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林琸也不生气：“既如此，那么我们的调查方向就有了。”
他扔了手里的帆布，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双手抱胸道：“事出必有因，凡事要做，必然有利可图。一般来说，风险越大的事儿，可以图谋的利益就越大。如今两国贸易通商，并不仅仅是往来交换一下货物这么简单，更关系着两国之间不会重燃战火，维系天下太平。敢在这桩事上动手脚的人，首先身份地位不会低。”
就如同迈安自己所说，他只是个侍卫，许多事情告诉他也未必能想明白。
所以他问了一句：“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兄台，你还不明白吗？但凡是身份地位不够格的人，也不敢去碰触这样巨大的利益。你不妨想一想，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破坏的是什么？两国之间的信任，以你们大漠儿女的习性，一旦发现自己被人当猴耍，你们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他知道，迈安想都不想就直接说：“自然是报复回去！我们大漠儿女，岂能由着人欺负？”
“这不就得了？”林琸走来走去，摸着自己的下巴分析，“眼下皇上不想与中原开战，但不代表朝中所有人都不想开战。如今两国之间维持着这样的和平，有人想要开战就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这……”
他对着那些破损的帆布努了努嘴，“理由不就来了吗？”
迈安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听上去唬人的很，但仔细想想，竟然十分的有道理。
而且如此一来，即便是真的有一天因为这个理由开战了，错误的缘由也可以归咎为大秦国，与西漠丝毫没有关系。
日后史书工笔，只会说是秦人背弃信义，先将西漠人当猴耍，才导致了这样一场战争。
丝毫不会有西漠人好战这样的说法。
当真是用心险恶。
迈安是个典型的大漠汉子，心肠直，没有那许多的弯弯绕。
被林琸这么分析了一通之后，简直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想不到我大漠儿女之中，也有这样的阴险狡诈之辈！”
企图用这样的方式破坏和平，连他这个西漠人都看不下去了。
“但你就算是分析出来这一步，也没什么用，你又不知道那个混账是谁。”
“所以才要查。”林琸丝毫不慌，“而且这件事绝对不只是这个人一己之力能完成的，中原那边，也一定有人接应他，才有机会换掉制造帆布的原材料，生产出来这样一批废的帆布，还最终流入百姓手里。”
甚至于中原那边的那个人身份地位也不会低。
如今他远在西漠，想要查中原那个人是谁比较困难，但也不是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