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行在如水的月色里站了半晌,临走前瞅了一眼叶婉清卧房的窗子,已经熄了灯,那扇窗子昏昏暗暗的,月光洒进那窗子里,大概也如这里一般明亮吧。
也不枉了叶婉清做梦都在背口诀,第二日林拂影果真考校她的功课,叶婉清倒背如流,这让林拂影很满意。
她当然满意,若是叶婉清连这第一关都过不去,她又怎么能顺理成章的加大难度刁难她。
已经多年不曾亲自动手拨过算盘珠的林拂影罕见的亲自动手演示了一遍如何算数,人到中年依旧保养的青葱白玉般的手指在黑檀木的柱子上来回翻飞,嘴里不停念出数字,思文在旁边听着抄录,眨眼功夫一本账簿就算了个清清楚楚。
叶婉清看的傻眼了,耳朵边上回响的全都是那上好的黑檀木珠子碰撞时的清脆声响,吧嗒吧嗒吧嗒,几乎不曾间断过。
她在旁边看着林拂影手指翻飞,如同结印都快出来残影了,真不知道这样的速度她是怎么做到稳而不乱的。
看得清自己扒拉的什么么?
林拂影一番演示过后抬头问她:“可看清了?”
当然没有,但又不能这么说,叶婉清只挑着好听的一通夸,给林拂影吹捧了一番,并不是她看不清,实在是林拂影太厉害。
没有人不爱听马屁,林拂影明白她的用意,也不揭穿,这吹捧是吹捧,听着也舒服,何必要拒绝呢?
她道:“你既从未学过,哀家自然也不求你一上来就有这般的本事,少不得你要从头练起,哀家做一遍你瞧着。”
这从头练起的动作简单的很,叶婉清瞧着她做了一遍,觉得自己这个零基础的也能驾驭的了,林拂影让出位置让她来,她有样学样照做了一遍。
自我感觉还不错,多简单呢,练两遍大概就可以加大难度了。
可林拂影那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打心眼里就不打算正经教她管账这种事,连个算盘都不会用的人还管账呢。
滑天下之大稽。
她并不满意叶婉清的状态:“不过依葫芦画瓢罢了,别以为这个简单就可以偷懒,一遍遍乖觉的练,万丈高楼平地起,如今基础打得扎实,日后才不会飘了,练。”
没奈何,叶婉清只能一遍一遍重复这枯燥无味的动作,把一个接一个珠子从头到尾扒拉上去,再从头到尾巴拉回来,翻过来覆过去,重复到她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出现。
林拂影没有像昨日似的勤恳了,自己坐在边上舒舒服服的由思文捶腿,喝茶吃果子,秀萍站在旁边替她扇风,偶尔瞧着叶婉清有偷懒的迹象立马出声提点。
这厢边叶婉清孤零零的坐着,百无聊赖的重复一个动作,左手换右手,禁不住又开始要犯困,偏林拂影盯着,她又不好抽出手来像昨日一般拧大腿,只能硬撑着精神。
入了夏,外头的风卷起热浪阵阵扑进屋里来,叶婉清脑门上鼻尖上沁出一层细汗,阳光投进来一打,瞧着毛绒绒的一层。
说来顾景行对叶婉清看的也真是透彻,她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真真投入进去想要把这个事情给练好学明白,反而就不觉得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