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问了什么答了什么都已经被记下来了,叶婉清摊开在桌上细细看过去,前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看到后头的时候窦诚楠连自己如何想法子躲着不见她都详细交代过了。
这让叶婉清觉得不对劲,“王爷不觉得奇怪么?窦诚楠只是个商户,能娶到侯慕溪只有利没有弊,以窦家一家精于算计的经商头脑来说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他为何死活不愿意娶她呢?”
退一万步讲,就是不喜欢,娶回去养着摆在房里当个正妻充门面,能给他窦家带来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背地里想纳妾也没人管得着,这可以说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何至于如此苦苦相逼,把人玷污了,又把人逼死。
顾景行大概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以侯端的性子,日后怕是不会允许他纳妾。”
“可他玷污了侯慕溪又不娶她,侯端又就能轻易放过他了么?”
说完她自己又觉得不对,侯慕溪死于窦诚楠之手,按照顾景行说的侯端的性子,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待不住了吧,为什么他还能如此淡定?
这其中必然还有隐情。
窦诚楠从头到尾都不承认是自己杀了侯慕溪,对于侯慕溪的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自家酒桶中,他一会儿一个说法,前言不搭后语,叶婉清只当他在困兽犹斗,为了脱罪做的最后的狡辩。
但现在看来,她不愿意承认也得仔细想想,可能侯慕溪真的不是他杀的。
她吩咐下去:“查查窦家最近往来过的人,连只蚂蚁都不要放过。”
顾景行看向她,两人目光对上,他问道:“你也有这方面的怀疑?”
“妾身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但还是找不出症结所在,只能尽可能搜集细节。”
能有个人和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的默契是一件让人很享受的事情,顾景行合上卷宗,“这件事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如你所言,背后牵扯了新政的事。”
“所以妾身才更要替王爷查出真相来,王爷要做的事造福万民的好事,妾身希望看到盛世盛景,由王爷造就,也愿意看到王爷千古流芳的境况,所以妾身会尽全力帮王爷。”
“若这么做要牺牲一部分人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缩减赋税必导致国库收入锐减,边陲有南诏西漠虎视眈眈,国库就不能空虚,那么就要调整另一些方面来维持国库。”
比如某些人节约开支用度,某些人加倍赋税。
那么造福了那些百姓,就会得罪这些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论是缩减用度节省开支还是增加赋税导致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谁愿意由奢入俭呢?
富得流油的日子谁过的够呢?只有碰触不到顶的富贵,没有碰不到底的贫贱。
人都是要往高处走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水,咱们这些人都是舟,没有了水,再富贵的舟也只是废物。”
这正是他心中所想的,家国天下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每一条律法也从来都不是为了造福某一个人或者针对某一个人,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了,他们这些庙堂之高的舟才能享受到顺流而上的安稳。
偏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比如太后,比如那些富商。
反倒是眼前这个他曾经死活看不上的人懂了他的意思,他有些庆幸,当初为了看戏,也为了刁难她,才让她着手去处理这些案子,没想到她桩桩件件做的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