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怎么了。”内侍出声询问道。
东方郡若闻音,朝着内侍看去,“本宫……要见皇上,就说本宫命不久矣,只想在死前再看皇上一眼。”
“娘娘切莫伤春悲秋,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何处不舒服,奴才这就去请御医来给娘娘瞧瞧。”内侍上前干笑着说道。
“本宫还有未来吗?”东方郡若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本宫已经没有以后了,只能在这晦暗的地方等待着死亡,只是本宫想在死之前,再瞧上皇上一眼,本宫也才可以安心闭眼。”
“公公,您就为娘娘传个话吧,娘娘已经抚琴多时,这琴都坏了,娘娘的手上也全是血口子,想来皇上知晓此事也会觉得十分心疼的。”小宫女也跪在了内侍的身边求情道。
内侍迟疑之下,也只好暂时应道:“此事奴才也只能去皇上那处去传达一声,至于皇上愿不愿意,那也不是奴才能够左右的。”
临行之际,内侍还瞧了一眼东方郡若的手和地上的碎琴。
手上的确是有血痕,但血痕并不是在指尖,而是在手掌上,多半不是抚琴受的伤,而是砸琴——
养心殿内,皇上正在练字,好些时候没有练习,自然是有些生疏的。
宫人们研磨,趁着皇上心情好,偶尔还能攀谈两句。
只见笔墨苍穹有力,笔尖挥斥方遒,浑然都是君王的霸气。
收笔后,皇上哈哈大笑一声,纸上是未干的墨迹。
天下皆安。
“皇上这书法可真是炉火纯青,‘天下皆安’四字瞧着便让人心生敬意,想来这四字也是皇上的心愿。”说话之人乃是近来被提协上来的李太傅。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李太傅最懂朕的心意,只是太傅有没有觉得这四字里少了些什么,多了些什么。”
“这……臣仔细瞧了瞧,并没有何处是不对的。”李太傅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多了些什么,只是太傅这眼神不大好。”皇上的手指指着桌上的笔墨道。
李太傅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来的,只能应承道:“是,微臣眼拙看不出……”
话还未说完,内侍便入了门内,看了一眼李太傅,小心翼翼地站在皇上边上禀报道:“婉嫔生了病,想要见皇上一面。”
李太傅站在这处,听不清内侍说了些什么,忍不住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果然伴君如伴虎,一时捉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便有种刀悬头颅之感。
“太医那处可去看过了。”皇上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掌道。
“看过了,说是娘娘体弱,失去了孩子后,又未好好调养,所以这身子骨愈发差了。”内侍如实禀报道。
皇上闻言,只点了点头,“那就送些补品过去吧。”
“只是婉嫔只想见皇上一面……怕是心病更重。”内侍抬眸看了一眼皇上小声说道。
“朕事务繁忙,哪有时间去见她。”皇上满不在意地说道,随后又叫过了李太傅,说起了旁的诗书来。
一直说了一个时辰,皇上才让李太傅离去。
“她可还好?”皇上翻阅起奏折,又开口状似无心地问了一句。
内侍闻言,垂首禀报道:“禀告皇上,婉嫔她似乎有些不大好,宫女说她一直都在奏琴,想是……想念皇上了。”
皇上放下了奏折,双手背于身后,在原地踱步了几圈,又说是饿了,便让人送了些饭菜来。
未动两筷,便让人将饭菜收拾一番,说是要去瞧瞧东方郡若。
“娘娘,皇上来了,快些梳妆打扮。”小宫女急忙跑进屋内禀报道。
东方郡若动都不动一下,拿着帕子捂着唇咳嗽。
“你出去待着。”
小宫女不明白东方郡若所做为何,不是她想要见皇上的,怎么如今皇上来了,却不想着讨好了。
“地上这般阴凉,怎么坐地上。”皇上站在门前,迟迟没有进屋,入眼便瞧见了东方郡若瘫坐在床铺旁。
眼中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太医呢。”皇上转头问内侍道。
“应当是来瞧过了,只说是……需要好好调养。”
皇上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悦道:“再去请。”
随后便踏入了门内,朝着东方郡若一步步走去。
地上的尘土被激起一丝起伏,随着皇上的靴子落下在半空中飞扬着。
微弱的光芒透过窗子折射在梳妆桌上,暖意浅浅。
终究被屋内的湿意填满。
“郡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