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坦卡蒙去世七十天后,木乃伊制作完成。
今日天气晴朗,送葬队伍从木乃伊之家启程。
图坦卡蒙的黄金人形棺被放置在一张船型的停尸床上,头顶是成排眼镜蛇装饰的华丽天蓬,被神牛拖拉着,缓缓驶向长眠之地,数十名高官头缠白布,为法老扶柩。
伊特努特阿伊头戴红白双冠,身旁走着悲痛恍惚的安赫姗那蒙,安赫姗那蒙戴着秃鹫王冠,刚刚丧夫的她,被迫再度成为阿伊的王后。
第二排是阿蒙神大祭司伊特努特霍普特王子。
霍普特两个月前昏倒在雨地里,大病一场,阿伊动用全埃及最好的医生和药品,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霍普特化着浓郁的眼妆,身穿王子服制,披着一张华丽豹皮,眼眸黑沉,跟着队伍前进。
霍普特身后是伊特努特诺杰美特公主,和她的丈夫赫伦西布将军。
队伍最后,大批大批的仆人捧着各式各样的随葬品,雕塑、宝箱、家具器皿,亚麻织物,在蜿蜒的小路上绵延了数百米。
两侧的哭丧女捶胸顿足用头撞地,哀痛的哭声一直伴随人们到达墓穴门口。
图坦卡蒙的陵墓离奇崩塌,再无法使用,此时帝王谷中只剩一座空闲的小墓,本是前朝法老给予宠臣的赏赐,阿伊命人抓紧时间绘制关键壁画,总算赶在葬礼前装修完成。
大祭司霍普特将图坦卡蒙的黄金棺椁竖起,金色的阳光照在人形棺的脸部,一如生前的模样,下一任法老阿伊手持扁斧触碰法老的嘴唇,吟诵到,“您将再次获得生命,从奥西里斯神手中接过永恒的王冠......”
仪式结束,去世的法老已经做好了一切通往来生的准备。
安赫姗那蒙手腕上缠着一条染血的发带,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还未接近阿伊,便被扑上来的侍从制伏。
阿伊冷冷开口,“王后,早就知道你对我不满,我承诺娜芙瑞留你性命,你不要自己找死。”
两月前,阿伊回到王宫,告知安赫姗那蒙赫梯王子公主的死讯,安赫姗那蒙崩溃痛哭,阿伊看出她对赫梯王子的不伦感情,便以扎南沙的遗物交换,强迫安赫姗那蒙嫁给自己,安赫姗那蒙握着扎南沙的发带,捧在心口处,蜜色的眸子里全是仇恨。
“哈哈哈,我弟弟、弟妹、侄子和最爱的男人,都被你害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后悲痛过度,精神失常,先将王后送回王宫休养。”阿伊下令。
安赫姗那蒙被随从押送着返回,行至一处狭窄的山口。
山丘背面突然窜出一队匪徒,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头缠一条白布,黑纱蒙面,驾驶一辆马车,在其余人的掩护下,须臾间便冲向安赫姗那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拽上马车。
随从们飞奔回去报告,王后被人劫走了。
“来人,追上他们!”阿伊大惊。
霍普特沉沉开口,“父王,既然您已经达到了您的目的,就放了她吧。”
安赫姗那蒙被马车载着飞速移动,下意识恐惧地尖叫,却感到被日思夜想的熟悉气息笼罩,安赫姗那蒙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缓缓扭头看向他的脸,男人神情专注,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前方,安赫姗那蒙瞬间屏住了呼吸,生怕稍许用力他的幻影就会消失。
是梦吧,一定是梦,就算是梦也好啊。
地面颠簸,安赫姗那蒙身子晃动了一下。
男人开口,“抱紧我。”
磁性的嗓音飘入耳孔,眼泪止不住地从安赫姗那蒙眼眶里流出,“扎南沙......扎南沙,是你吗?”
“是我。”
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巨大欢欣击中安赫姗那蒙,无尽的惊喜在心底炸裂,安赫姗那蒙紧紧搂住他的腰,趴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他们说你死了......”
扎南沙似悲似喜,“我是差点死了。”
面前是一片茂盛的芦苇丛,扎南沙丢弃了马车。
安赫姗那蒙笑着凝望他,抹掉从眼角溢出的眼泪。
扎南沙开口,“抱歉,刚才太仓促,还没有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在这里分别......”
安赫姗那蒙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我愿意,我愿意!”
扎南沙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安赫姗那蒙羞涩甜蜜地拉起他的手,一边跟着他在青葱的灌木间奔跑,一边将自己的头饰、首饰一件件扯掉。
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告别,她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埃及的王后,埃及的公主,她只是安赫姗娜蒙,扎南沙的安赫姗娜蒙。
度过尼罗河到达对岸,一直没有人追上,日暮时分,苍茫大漠,两人钻进一顶帐篷里。
扎南沙拿出毛巾为她擦汗。
安赫姗那蒙看到他眼中难以褪去的悲伤和头上的白布,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妹妹呢,阿尔玛,她在哪里?”
扎南沙哽咽着开口,“那天,我刚刚进入埃及边境,就遇到了妹妹。”
迪米特丽担忧了一路,见哥哥平安无恙,兴奋地扑了上去,“哥哥!”
“阿尔玛,你怎么来了?”
“哥哥,不要去埃及,那是陷阱,埃及人想要杀死你!”
扎南沙何尝不知道危险,但那个女人向他求救,他怎么可能不管她,“阿尔玛,这些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
“娜芙瑞告诉我的,我见到她了,我还见到了埃及的王后。”
迪米特丽补充了一句,“她竟然说她爱你!”
扎南沙心口猛颤,甜蜜和喜悦弥漫上心头,迪米特丽没有察觉,语带鄙夷,“她还说,哥哥也爱她。”
扎南沙不假思索,“是的,我爱她。”
迪米特丽像是定在了原地,两眼瞪大,“我看你是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
“你为何会爱上她,你们见过很多次吗,哥哥你跟我讲讲嘛!”
扎南沙面带红霞,迪米特丽在身旁叽叽喳喳,“所以哥哥不愿意结婚是为了她吗!”
耳边突然传来轱辘碾压大地的声音,扎南沙抬头,看到数百埃及士兵模样的人,驾驶着马车向自己的队伍冲来。
扎南沙带的百余随从和他们混战在一起,却因寡不敌众纷纷倒下,很快,扎南沙身边随从便所剩无几,迪米特丽害怕得发抖,却伸开手臂保护着扎南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