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为何这样看着我?”苏幕微微直起身,低眉瞧了一眼衣着,“我身上有什么吗?”
栾胜沉着眸子,“杂家这些日子得了两幅画,觉得是好东西,若是无人可共赏,倒也可惜,今儿夜里闷热异常,委实难以入眠,干脆就找你过来看看。旁人倒也罢了,你是杂家义子,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杂家的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画?”苏幕可不敢真的将他的话当真。
栾胜的东西永远是栾胜的,而苏幕的东西……随时都会离她而去。
“你过来看看!”栾胜就坐在桌案边,侧过脸瞧着桌面上的两幅画。
苏幕紧了紧心,“是!”
栾胜一提两幅画,苏幕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如今近前一看,果然是母亲的那两幅画。
自家的东西,见着就格外亲切,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必定欢喜非常。
奈何,苏幕不能表露出分毫的欢喜,依旧沉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所有的情感都埋没在冷艳的皮囊之下。
栾胜已经杀光了所有知情人,苏幕不能赴那些人的后尘,她得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找出真相,为父母报仇!
“如何?”栾胜端起杯盏,竟是忘了杯中水早已凉透,抿了一口也不知该咽下还是吐出,就这么含在了嘴里。
苏幕道,“纸张粗劣,画功粗糙,瞧着不是什么名师大家之作,应该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只是……我瞧着好像有些眼熟,不知道义父是从哪儿弄的这两幅山水画?”
栾胜望着她,没有吭声。
“这总不可能是义父自己画的吧?”苏幕瞧着桌案上的画,“我瞧着墨色陈旧,不像是新近画作,应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娘最喜欢的画啊……
心里流着血,面上带着笑,苏幕回望着栾胜,“义父怎么不说话?”
“苏幕!”栾胜将那一口凉水咽下,面不改色的望着她,“你进过李府的密室,那丹炉就是从密室里拿出来的。”
苏幕佯装恍然大悟,“义父的意思是,这两幅画便是当日挂在密室里的?若是早知道义父喜欢,我定然早早的拿回来。”
“你见过的,这两幅画。”栾胜幽幽的开口,“可想过,李时归将这两幅画挂在密室里,是有缘故的?为什么不拿回来?”
苏幕一怔,“当时沈东湛也在,我只想着拿到那个丹炉,献给义父,倒也没顾及这些。毕竟这两幅没什么价值,所以……苏幕该死,是苏幕大意了!”
说着,苏幕跪地行礼,“请义父责罚!”
栾胜闭了闭眼,终是一声长叹,弯腰将苏幕搀起,“你是杂家一手养大,一手栽培,又唤杂家一声义父,关起门来不必如此多礼。”
“是!”苏幕颔首。
栾胜起身,慢慢悠悠的将画卷收起,背对着苏幕站着,“苏幕,杂家很少听你提起父母,当年你的爹娘,真的死于灾荒吗?”
苏幕陡然扬眸,直勾勾的盯着栾胜的背影,周身杀意已起,他问及这事,多半也是起了杀意,想要她命吧?
袖中藏着短刃,可是苏幕没有十足的把握,委实不敢轻易出手,即便栾胜背对着她……
“是!”苏幕放弃了脑子里的念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克制住内心乱糟糟的想法,“那时候的煜城,动荡不安,若不是义父经过,我怕是早就被山林里野狗野狼叼走,哪还会有我的今时今日!如此大恩大德,苏幕没齿不忘!”
栾胜收起了画卷,抱着两幅画转身朝着书桌走去,轻手轻脚的将画卷放进画匣子里。
对此,苏幕心里直打鼓,下意识的紧了紧袖中的手。
“义父为何如此珍视这两幅画?”苏幕问,“不过是最寻常的山水画而已,莫非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栾胜关上画匣子,这才抬头看她,“对,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幕:“……”
娘不曾说过,她自然也没想到这一层。
秘密?
“义父所说的秘密,是江府的秘密?”苏幕是真的不知道,这两幅画藏着什么玄机,“难道江府当年灭门,是因为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可江家,不就是个医家吗?”
栾胜轻笑,“苏幕,你还太年轻了,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表面,得往深处想。这两幅画是个好东西,不过……皇上和太子殿下那儿可得紧着嘴,不要说漏了,明白吗?” “是!”苏幕俯首行礼,“苏幕明白!”
栾胜摆摆手,“下去吧!”
“是!”苏幕如释重负。
然则还没到门口,身后又传来栾胜幽幽的声响,“对了,你爹娘叫什么?”
苏幕骤然止步,心头“咯噔”一声。
“先考苏吴,先妣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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