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忽现哐啷响。挽君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瞧一眼木门,未见异样,仅突觉有些冷,遂往抱着自己的人怀中缩了缩,待得她不自觉将自己抱紧些,便唇角微扬,复又沉沉睡去。
左侧靠近院门的屋子。
正修行打坐的翦瑀猛然开眼,眼中是木门,木门外伫立一道黑影。
是谁?瞧身形颀长,应不是医师姑娘她们,那么是三个邪道……王公项?
他皱眉。此人在十年前被自己划瞎一只眼,怕是怀恨,这深更半夜的莫不是来寻仇?
“可否一叙?”声音传来。
思量几息,他还是拿起剑,将门打开。
“你有何事?”
王公项笑笑,说:“告诉你等一些丞相派的谋划。”
古怪。翦瑀打算直接送客,然而眼前这人却毫不客气地直接走了进来。
“莫急莫急,翦瑀姑娘,还请听我一言。”
“姑娘”二字出,翦瑀瞳孔微缩、面色阴沉,因为此人显然在威胁他,不过也可能是在使诈。
“请勿羞辱我。”将门关合,他平静回以一句。
对此,王公项未言,不置可否。他自顾自坐于桌前,比了个“请”的手势,好似自己才是主人,翦瑀是客。
面无表情的翦瑀坐到他对面,手中依旧紧握着剑。
“不必紧张,我风朗轩向来特立独行,不与任何一方结盟结派,南景也好,隐血楼也罢,风朗轩从未臣服。”
“请直言正事。”邪道的派系如何,翦瑀并无兴趣。
折扇一打,王公项轻笑,故意放轻放慢了声音:“邪道打算——暗杀皇帝。”
闻言,翦瑀皱眉,却无有紧张,毕竟他一不是保皇派,二如若皇帝死了,二皇子正好可以以清君侧的名义杀丞相和太子,而后登基,还能落个好名声,何乐不为。
然而王公项却摇摇头,道:“皇帝的死一定会与二皇子有关系,丞相派会借此名正言顺地除掉二皇子,给太子做好名声,也堵住保皇派老臣的嘴。”
倒也是……二皇子势弱,到时定会被两方联合进攻,约莫……不,一定会败北。
“那依阁下之见,二皇子该如何行事?”翦瑀懂了王公项的意思,他是打算作一细作,如果所言为真的话。
“逃。”
“什么?”
折扇一合,拍打手心,王公项收敛笑意,严肃地说:“逃。”
“你在说笑?”
“现在是说笑的时候?”他不答反问。
“……”
“二皇子乃是被邪道扯进了这个局,他虽确实与邪道的一些人有些合作,但并非与邪道结盟,邪道不可能为了他而灭苏门,灭苏门只可能是为了自己。那么他们想做什么?”王公项复又扬起笑,且卖起关子。
不,他是想要什么。
“你的条件?”翦瑀挑眉。
果然,他笑意更浓,假意思量几息,回道:“条件的话——翦瑀姑娘,你便恢复女儿身罢。”
此话真像是在说笑,可对方的眼神却很认真。翦瑀很不解,这人为何这般执着自己的女子身份?对了,“太行翦瑀有断袖之好”的传闻也是他散布的,起初还以为是报复之举,现下细想,莫非是想让自己为了太行的名声而恢复女儿身?
他还真猜对了,王公项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断袖、磨镜在他国和边境不是什么稀奇事,也无有什么人介意,但在天原尚且并非如此。有不少“文人”批判过此等违背天道伦理的“背德之情”,还有史官将洛月的衰落归结于——自洛昭帝时期开始盛行的女子称帝与磨镜风气,可批判此事之人中有不少持此癖好,还有不少讨不到娘子便狂发怨气,真真是好笑。
然,这些言论对民众之观念影响颇大,甚至以为战乱因此而起,从而十分排斥断袖者与磨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