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北镇抚司换班。
小四爷刚拐进一条小巷,就被人挟持了。
挟持他的还是个头不到他胸膛的奶猫儿。
小四爷吊儿郎当晃了晃手,唇角透出一丝讽刺, 这可不是什么奶猫儿,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蝎子, “娘娘,是您捅的刀子, 冲我撒火可没有用, 六爷说了,他就没伺候过这么狠心的主子, 他不要您了, 让您哪边凉快哪儿呆着去!”
事情回到前三天, 般弱为了自证清白,捅了六哥一刀, 场面变得极为寂静。
万岁是被吓懵了。
而六哥复杂看着她, 失血过多, 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般弱就这样被请出“鹰房”。
回去之后,她发现昭华宫被搜查了一遍, 宫女太监们个个都是不堪受辱的样子, 在她的特训之下, 演技非常逼真。由于他们事前处理得当, 顺利通过了这一次突击检查。般弱将苏娴儿翻起的风浪有惊无险压了下去。
等到浪头平息,般弱终于有机会溜出宫,去给六哥送温暖。
好吧, 由于她捅刀子太过熟练的缘故,六哥也许以为她是送刀子的,将她拒之门外。
般弱没办法, 跑了好几个地点,终于逮住了老熟人。
“带我去见六哥,我有话同他说。”
“哎哟。”
锦衣卫跟宦官混久了,口吻也多了一股阴阳怪气,“娘娘这是什么菩萨心肠,捅了人家心窝子,还给缝起来的呢,啧啧啧。”
般弱抬脚,狠狠碾他的鞋面。
“嗷!我的娘嘞!”
小四爷捧着脚,原地乱跳,显然是吃痛不已。
般弱是要痛打落水狗的,正要剁他另外一只脚,小四爷满脸后怕阻止她,他撇了撇嘴,“行行行,算我孬种,怕了你个姑奶奶,跟我进去吧,哎哟,不是正门,我的姑奶奶,您弄死六爷不成,还想小爷我也搭进去是不是!”
小四爷怕般弱没头没脑闯正门,连忙伸手抱住她的小肥腰,连哄带骗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又不是成亲,非要走正门干什么呢,瞧瞧小后门多安逸啊,盯的眼睛少。”
般弱全副武装过来,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不安分的劲儿,小四爷都想把她眼睛给蒙上。
两人走动,很快到了一处重兵把守的小院,小四爷松开般弱,他其实想借机搜一搜身的,但想想六爷那近乎偏执的性子,又放弃这个念头,万一这个祖宗在六爷面前说他的手不老实,六爷绝对会笑着剁了他的手。
等等,他刚才好像摸腰了吧?!
小四爷后知后觉,压低声音对般弱说,“别跟六爷说,我抱你进来的,我那可是为了防止你突然冲出去犯傻!”
小祖宗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掌握主动,“不告诉也行,你得先告诉我,六哥现在气成什么样了?”
“要是六爷很气呢?”
“我先跑,你拦着。”
她颇为善良补充,“回来给你收尸。”
小四爷:“……”
可以,您可真行。
小四爷送佛送到西,把般弱搬到关押六爷的房间前,周围的守卫都是目不斜视的样子。
般弱悄声唠嗑,“都你小弟啊?你派头真大。”
小四爷也弯了弯唇,流露出一丝腹黑笑容,“对啊,要是娘娘在里头惹了六爷生气,可能没出这扇门就会被我小弟毒打至半死不活。”
般弱挺着腰,“我觉得吧,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宜交谈大事,要不我——”
说时迟那时快,小四爷一个膝顶,撞开门封,又一个肘击,重重点在般弱的后背。
般弱:???
雾草小贱人竟敢暗算本茶茶!
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顺着小四爷的力度,脚踝非常矫揉造作绊在门槛,噗通一声,般弱裙摆飞扬,姿势优美地摔倒在地。
“你看不顺眼就看不顺眼,为什么这样欺负我,嘤嘤!”
她震惊又委屈控诉。
小四爷:“???”
姑奶奶那是你自己摔的好吗你栽赃陷害含血喷人!还有你那个嘤嘤是不是太生硬了一点感情流露都没有!
没等他跟姑奶奶掰扯,六爷就出来了,淡松烟的直裰儿,色沉而矜贵,他面无表情,低头看了般弱一眼,旋即垂下双臂,穿过她的腋下,抬起了上半身,而下半边的身子则在地上拖行,活脱脱一个恐怖片的凶案现场。
般弱:“?”
六哥头也不抬搬着般弱,“我死之前,不用开门了。”
“嗖嗖嗖!”
门窗被封死,室内的光线稀薄,昏暗而冷清。
般弱噎住。
这都是一群什么你杀人我放风的好兄弟!
六哥拖到一半,停住了,他满头大汗,身体又软了下来,般弱扭头一看,那胸口晕开一片血红。
她连忙环起对方的腰,两人瘫坐在地上。
六哥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不断滚落豆粒般的汗珠。
“我去找御医!”
般弱刚说完话,手腕就被人抓住了,他睁着一条细细的眼缝儿,如同殷红刀尖勾勒,透出湛湛寒芒,“呵,我张六,一条阉狗,什么都干不了,死了也就死了,还不碍娘娘的眼,一箭两只小雕雕,娘娘岂不是高兴得要死?”
“哎呀,我的哥哥,我那是骗万岁爷的呀!”般弱薅着自己的头发,“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咱家当然明白。”
九千岁语气幽沉。
“咱家是个没根儿的废物,只有万岁爷,才能让娘娘怀上金贵的龙种,娘娘站在万岁那边,是情有可原的,怪只怪咱家,一厢情愿得很。”
他又笑,“娘娘的手真的很稳,捅进咱家的心窝肉来,竟然一丝都没有抖。”
“用得久了就熟了……啊不是!”
绿茶懊恼道,“六哥,你相信我,我捅的地方绝对不致死,有人捅了一十多刀都是轻伤呢!”
九千岁凉凉道,“对,娘娘仁慈,只捅了咱家一刀,咱家当心怀感激。”
“……”
这天儿没法聊了。
般弱气咻咻推开他,起身就要走,“不跟你讲,我嘴没你厉害,你净会欺负我!”
“咕咚!”
般弱还没爬起来,一只手就伸进裙底,抓住她的脚踝往后一拉,般弱摔得吃痛,身后有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他膝盖跪着,用无法抗拒的力度岔开她的腿,松墨似的发丝缕缕坠了下来,失血过多的脸庞比平日更为阴柔妖厉。
“欺负你?”九千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神色亦晦暗难明,“咱家是怎么欺负娘娘了?是用手还是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