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一股浓厚的怪味袭来,呛得我一阵猛咳,这才睁眼。眼前不再是傩祠的大堂,这里铺满发臭发酸的草甸和破烂带血的碎片条,微弱的光从狭小的窗口照射进来,勉强能看清脚边的铁栏杆,应该是一座地牢。
我稍稍挪动身体,挨着冰冷潮湿的墙坐起。一只硕大无比的耗子从铁栏杆钻进来,双眼猩红地窜来。
这里的耗子要吃人吗?
慌乱之际,终于摸到一块断裂的木头,毫不犹豫地向耗子砸去,几下砸得它骨肉分离,我刚放下木头,就听到一声尖叫。
正对面的牢房里,男人压在一个傩女身上。
傩女鬓角凌乱,红衣已经被褪到腰间,露出白皙迷人的脖颈和精巧细致的锁骨,随着一双手抚摸而战栗不止,失色的花容月貌更显得楚楚可怜。
“傩女又怎样?我还没尝过呢。”男人带着戏弄的话语,让人厌恶至极。
“饶了我吧。”傩女哭嚎求饶,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我刚想出口阻止,嘴巴被人捂住,身后有人紧贴上来,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这双手有些温凉,汗珠凝结在脸颊上,我的心骤然冰冷,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对面的傩女还在失声痛哭,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怪味,混合着汗水和湿气,使声音愈发大,像一股股热浪翻涌而来。
恶心感侵来,我推开身后之人,扒着墙根,胃里翻江倒海的疼。
吐了不知道多久,嘴里全是酸水,有人轻轻地顺着我的后背。我惊得往旁边避开,要不是双腿跪得麻木,真想一脚踢过去。
我鼓起腮帮子瞪他,他竟笑了:“我的小猫儿。”
一身凌乱的蓝衣,如水的眸子掀起波澜。白端呼吸有些急促,俊美的脸颊飞起一抹可疑的潮红:“你总是这样难以驯服。”
我下意识的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他踉跄地躲开距离,偏过头望狭小的窗口:“罗城附近的山寨。原来侥幸活下来的傩女也会被处死,我赶去救你时碰到强盗偷袭傩祠,傩女都被抓到了这里。”
“那些傩师呢?”
“跑了。”他轻描淡写的声音让人发颤:“他们扔下傩女当诱饵。”
这帮杂碎!意料之中却又让人感到无比愤怒。我看向对面,傩女已经放弃挣扎,像块破布似的被人撕扯拧巴,末了,溢出诡异的笑。她好像在说:“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干净。”
“不要看。”白端的脸越来越红。
我忍不住凑上前,摸他额头:“你发烧了?”
他似乎在躲避我的碰触:“没有。”
“不会吧。”我顾不得身上污秽,用眼皮碰触他的额头,有点烫啊。
白端忽的气息一紧,看着我的目光几乎要吞噬:“你在干什么。”
我将脏手往背后的衣服胡乱抹,生怕污了这干净如玉的人:“我不碰你了。”心里不知道腹诽了多少遍后,转眼被白端带到身下,我抽着冷气,简直不敢相信:“你要干嘛!”
“猫儿,先别动。”俯下身,发丝纠缠在我颈间,他笨重的呼吸声在我颈窝处挣扎,始终不肯放纵和妥协,他的嗓音带着薄薄的嘶哑:“让我抱一会。”
抱一会?我僵硬着不敢动,好一会,白端才恢复一丝理智:“差点就吃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怪我。”
我心里有十八头小鹿乱撞,还是郑重的点头:“会的。”
他噗嗤笑出来:“那你想得美。”
这人?怎么能说我想的美呢。我明明……才是受害者啊。
“六出公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好。”对面传来男人挑衅的话语。
我探出挠头,正好撞见一双阴鸷张狂的眼睛。
他穿着浅黄色锦缎华服,一张脸狠戾危险,胸口敞开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狰狞可怖。他毫不掩饰地望来,脚下是瘫软在地的傩女。
傩女歪着脑袋,泪水糊满眼睛,眨也不眨地掉落,破碎。
白端淡淡道:“滕公子的好意,六出心领了。”
男人冷笑:“那我就不打扰了,只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公子不要忘了。”
白端笑容深邃不见底:“我只是看着如姑娘的面子。与你无关。”
傩女大声尖叫,我推开白端,入眼是她腹中的一柄长剑。
“我滕歌用过的女人,绝不会让他人尝试。”男人抽回傩女腹中的长剑,漫不经心地擦拭血迹,这才走出牢房:“告诉如儿,不管她逃到哪里,我都会去找她。”
男人走后,牢房恢复死寂,血腥味刺鼻。
我对白端说道:“人都走了,你就别演戏了吧。”
“竟让你这么嫌弃。”他无奈的摇头,几滴汗珠落在我脸颊。我伸出撩开他的发丝,触手一片湿冷,衣衫都湿了几分。
他不堪重负,猛地倒在我身上。
“你来真的啊。”我慌忙抱住他,他冷得抽搐。
冷汗越来越多,嘴唇泛白,十分痛苦的样子。我放下他,走到铁栏杆前,用木头敲打,一声声回响在牢房,终于引来看守的人。
只见三五个大汉手持烛火,一步步走来,带着凶煞之色。巡视一遍,瞧见是我发出声,露出犹疑:“这是那夜火烧罗城的傩女?听说被傩鬼附身的。眼下没几个傩女活着,她怎么还没死?”
“大人要我们好好看着她,又没说不能碰,不如今晚嘿嘿嘿……”
“你嫌命长你就上,你是没见着那晚的火光,烧得惨不忍睹。如果她不是宋家二小姐,哪还会留她到现在啊,早被傩师扒了皮去。”
“说到命长,洗劫傩祠时还见她脸色青白,恐怕没几天好活的,怎么今天又生龙活虎起来?”
说到这,忽然安静下来,昏暗腐臭的牢房里,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急促而恐慌。
我扒着铁栏杆冷笑:“你们说的不错,我是被傩鬼附身的。要想活命的话,快点去救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