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小太岁将那对母女带回家后便关进了柴房。
县衙已布下天罗地网。
衙役们敛声屏息,等待将那日行侠仗义之人抓捕并投入大牢。张小太岁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角落,喝着茶,家中的小丫鬟跪在地上帮他捶腿。
门口忽然起了呼声。
衙役们说一个右臂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血迹斑斑的青年男人路过了县衙。
他们见那人眼神飘忽,一眼看去便觉像个恶人,这便将那人五花大绑拖入县衙。
那被抓之人连声为自己叫屈。
有人认出他便是丁家武馆的丁戜。
先前去丁家武馆抓人那人衙役看着丁戜分外惊讶。先前满城搜捕的时候他们去了丁家武馆,却未在那处寻到丝毫线索。
“可那日他手臂上没有伤疤!”
丁戜也极力否认,说自己冤枉。
“那为何右臂有伤?”
“今晨跌倒不小心在砍刀上划破。”
“砍刀上能划成这般?”
丁戜唇角带笑,眼神中的情绪却层层收敛。“要不——小太岁你自己试一次?”
张小太岁狠狠一脚踹来,他常年纵欲,身子虚弱。踹在常年习武的丁戜身上,丁戜纹丝不动。
这更让那张小太岁心中更生出一番火气来,喝令衙役将丁戜拖去大牢。
抓了丁戜,张小太岁自是舒了一口气。正欲带着爪牙享受今日得来的美人。属下却告知司马少爷来了。
司马元璋换了一身华衫,披着金色孔雀翎大氅,身旁跟着一个面上枯瘦的下人。
大笑道:“听说张兄今日抓了一个美人,本少爷打算来凑个热闹,看张兄之计是否成功。”
“不是一个。是一对母女。既然司马贤弟贤弟来了,何不母女同游?”
司马元璋甚是惊恐的瞄了一眼了身旁的下人,扬声解释道:“本少爷只是爱美人,但没有陪房丫头,也不宿妓。”
张小太岁见他形容古怪,大笑司马贤弟这般惊恐,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身边不过一个面容枯黄的下人,还以为他身边跟着妙人,担心妙人吃醋才这般说。
司马元璋讪讪,道不管如何花钱宿妓终不是君子所为。
“愚兄倒有一妙招,睡了不给钱,如何算是宿妓?”
“张兄此言,着实让小弟无言以对。”
张小太岁大笑,将被五花大绑的丁戜从牢狱中拖出并丢在地上。得意洋洋说起此人自投罗网的事来。
“张兄怕是误会了,此人手臂上是新伤。”
丁戜赶紧道:“司马少爷,小人冤枉。那日那群人来小人家中检查,小人当时手臂上的确没有任何伤痕。”
司马元璋笑道:“张兄怕不是抓错了人?”
“宁可滥杀,不可放过。”
“既不可放过,为何此人身上却无别的伤痕?”
“爹爹说今日伤了他也是无用,汀丘的人又看不见,不如明日拖去市场最热闹的地方慢慢凌迟。让汀丘城的百姓亲眼看见一个健壮精神的男人被割成一片破布。才能立我张家在这汀丘的威势,以便之后征兵。”
“喔?”
“爹说当此大争之世,不问出身,兵强马壮者胜。”
闻言,司马元璋眼睛微微眯起,慢条斯理睁开。赞道:“伯父考虑得是。”
花翥站在他身侧,穿着下人的衣裳,顶着一张枯瘦的脸,看着司马元璋神情的变化,眼珠微微一转。
知晓张小太岁今日恶行后花翥便去找丁戜,想要救人,靠她一人之力自然不行。司马元璋亦步亦趋紧随在后,三人很快达成共识,张小太岁已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即便加上唐道也不可硬拼,只能智取。
故而丁戜先自投罗网减轻张大少爷的防备之心,防备之心骤减,司马元璋才有机会邀请这位小少爷喝酒并在酒中下药。
易容成下人跟随司马元璋进屋的花翥便可易容成小太岁的模样并依靠那副模样放了那对母女,再玩一出纵.欲落水溺死的戏码。
这便可轻而易举将这个毒瘤除掉。
丁戜在狱中,张小太岁之死自然与他无关。
唯一担忧的是丁戜的性命,张小太岁会不会拿了人便取了人性命。
虽说丁戜一直道只要能铲除那毒瘤自己失了一条命也在所不惜,花翥依旧觉得不妥。
但司马元璋却道那对父子素来喜欢玩震慑的把戏,得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可能会对丁戜严刑拷打,但一定不会伤了丁戜的性命。
眼见事情依照几人的计划稳步向前,花翥心中本舒了一口气。
却不想张小太岁这番说错了话。
“我张家在这汀丘的威势”?
“征兵”?
这张县太爷还真没把司马家放在眼中。
东方煜曾说司马家在汀丘根基颇深,也在麒州太守杨恩业身边有重臣。
可杨恩业并不是特别相信司马家,为了分权便将县令之职给了这位张大人。
张家与司马家一直以来互相防备,面上却总是心心相惜。
担忧司马元璋生出事来,花翥附身在他耳边道:“少爷,不喝酒?”
“对,喝酒。张兄,秋光正好。既然已将袭击者抓捕,那么你我二人同游,切莫辜负了秋光——”司马元璋眉梢微扬,声音微扬:“辜负了那两位美人。”
花翥惊愕。她本以为司马元璋会大发脾气坏了极坏,却不想此人竟临时改了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