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把总见花翥神情不对,握紧手中长刀摆出架势。
花翥快步向前,率先发动进攻。
跃起,手中的刀直劈向李把总脑门。
终究是常年在战场上搏杀的人,李把总与那些蛮族人截然不同,他很快便拔刀应对。刀与刀的锋刃猛烈撞击在一处,声音铿锵有力,震得花翥的手臂一阵阵发麻。
强烈的震动逼得花翥不自觉朝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屁!你这小贱妮子,意欲做何事?!”
“替天行道!”花翥趁李把总短暂走神,腾空而起,挥刀,在空中旋身,手臂力量与身体旋转的力量相结合,力度比单纯挥刀增强了不少。李把总迅疾朝前一串,刀刃只划过李把总头顶的乱发,将他的整个发髻砍落,在空中胡乱散落开。
李把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断发,伸手一摸,头顶上满是血。
他怒吼,嘶哑的声音几乎撕裂明荣城的安宁。
“这个女娃娃,好生厉害。”明荣城的一个老者道。
李把总怒意越发重了。手中的刀映照出他凶煞的眼睛,他个头矮壮,只比花翥高出一点儿。在高度上并不占优势,但胜在力气很大,他快步挥刀向前,刀刃上闪着阴冷的光,每一刀都砍得狠厉,花翥努力应对,每接一刀都震动得手臂打颤。
昨夜的伤再度裂口,血濡湿了衣裳。三刀后,花翥今早才打磨的钢刀便卷了刃。李把总手中的刀依旧闪着寒光。
兵器上不占丝毫优势。
体力上她依旧毫无优势。
再战,吃亏的是她。
——男子与女子在体力上差异极大,由不得小花猪你不承认。何况你本就毫无天赋。
——故而,小花猪你要选择最佳的时机和适合的兵器。
既然没有最合适的兵器,那便选择最佳的时机。
花翥用刀支撑着身体,微微喘着气。
成败。
生死。
在此一举。
李把总重重朝地上唾了一口。他提刀前来,粗短的脖子上青筋崩出。
花翥半蹲在地上,微微喘着气,晨光已起,从李把总的身后温柔地将光铺洒在被包围的明荣城中。
她始终垂首,看着李把总的影子。
近了。
又近了。
那黑色的影子缓缓举起手中的钢刀,只一刀,便可将她拖下无底深渊。
花翥咬紧牙关。
脚用力一蹬、朝前一串,长刀奋力一挥,刀尖划破李把总的膝盖。血溅在她面上,喷射在地上。她身子一歪朝一旁滚去,避开李把总用力砍向自己的刀,手在地上刮过,划过锋利的石子,划落一块皮,鲜血淋漓。
她膝腿用力,用刀支撑身体站起。
李把总已丢了刀躺在地上哀嚎。
伤口深可见骨。
良机不可错失,花翥抓起手中的刀,对准李把总的手狠狠一剁,夺过李把总的刀,彻底控制局势。
胸口一阵一阵疼,后背湿乎乎的,她甚至嗅到了身上的血腥味。她单脚踩在李把总身上,刀刃紧贴着李把总的脖子。
晨光落在她额上的汗珠上,竟五彩斑斓。
“把总大人——你昨日道女子上战场白日作战,夜间便得以身侍奉男人。今日,便是小女子对你这位大人的侍奉。你可舒坦?”
刀锋在脖上,李把总不敢乱动,只哭嚎让士兵快些救他。李把总麾下的士兵们如梦方醒,惊叫着抽出腰间的长刀。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完再做打算——”
花翥提高声音道。
身边站了一人,却是褚鸿影。
他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小花猪,你要学会扩大自己的功劳,放大对方的错误。
花翥这便沉下心,将声音提得更高。
“想来这几日诸位也已感受到,李把总偏心且善妒,若是他的人就可分到更多的粮食。他麾下的士兵从富户手中获得金钱,给与富户各种私权;他的人也可走街串巷夺取贵重之物;他的人可以上了妓.女的床不给钱,也可以用武力和孩童威逼良家女子就范!他麾下几百人,又有几人没有做过此种事?!”
说话间,她目光扫视过隶属李把总的那群人。甚是意外的在其中瞥见了柳画楼的身影。
柳画楼笑意依旧如春风。
难怪,花翥在杨佑俭身边一直找不到他。
收回目光与心意,花翥稳住心神,继续道:“明荣城从被困到现在两个半月。各位皆是亲历者。贺峰大人掌权时这明荣城可曾出过这种事?贺峰大人心怀天下,给城中所有孩子枣糕,只不给自己的儿子。每一场战争贺大人都冲在最前方让所有军士都可得到休息的机会。可这位把总大人却总是躲在后面!让自己的人也躲藏在后面!让别人书送死!还有昨夜——”
花翥记起了那个因为害怕而被砍下头颅的少年。
她也知晓那种情况下不可有逃兵。
依军法,当斩。
可那人并不是士兵!他不过是一个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的普通人——
“为何,你不去灭火?你身为把总,守城本应让万众其心,你却闹得人心分散!这般作战,难道防得住蛮族?!”
“鸭腹中书说了,老子就是天选之人!”
花翥笑了。
一笑,便扯得唇角的伤口撕裂般疼。
她泠声道:“何为天选之人?我与鸿影背负水灭口护城门,被蛮族围攻,被野狗撕咬,无绳梯也可借助木棍之力攀回到明荣城!开战至今,除了我与褚鸿影,还有谁能深陷蛮族包围依旧回到明荣城中?何为天选之人!?我二人才是天选之人!”
何为天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