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板让你挑个时间。”
杨显言简意赅地说道,“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们都准备好了。”
“这么快?这招兵买马的活儿,哎呦——”晏怀明还没说完,就被韩祎狠狠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小腿,杨显笑着:“我们行走江湖的,本来就有打手,而且这次又不是正当的两军交锋,顶多算个偷袭,人太多更容易误事,您说对不对啊,小殿下?”
晏怀明一听就知道对方在嘲笑自己,重重咳嗽了一声:“您说的我自然明白,我刚刚只是太着急,没表达清楚。”
“那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暂时没了。”
“挑个时间?”
“明天早上?”
“成。”
杨显一口应下,是茶也不喝了,天也不聊了,踩着风似的溜之大吉,那速度之快,晏怀明差点以为是雪暗津渡那位老板故意给自己下套。
“唉。”
他默默叹了口气,再一看悠哉悠哉吹着茶杯上热气的韩祎,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你这是踹了我第三脚,我可记着了。”
“嗯,记着吧。”韩祎啜了一小口热茶,眉头一挑,“烫啊。”
“活该。”晏怀明小声骂完,又满脸不解,“你最近脾气挺大嘛,都敢踹我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我这是在教导你,什么叫礼贤下士。”
韩祎这些天确实心情很不好,他在担心今天走出去的这步险棋,往后会成为绊倒晏怀明的最大障碍。可若是不去做,只会让他二人徒增嫌隙罢了。
他看了看晏怀明,又埋头继续吹着热气,微微摇了摇头。
孤烟城外三十里。
北齐军帐中,一位披着大氅,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刚好写完了书信的最后一笔,拿起自己腰间系着的一枚玉石印章,盖在了信件末尾。最后,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封蜡,塞入雪雕腿上的小竹筒。
营帐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远处绵延的山脊犹如滔滔巨浪,奔腾呼啸着涌入天际。孤烟城比起楼州还要往北些,入了冬,便是三天一小雪,五天一大雪,人往雪地里站一夜,第二天早上就能冻成冰雕。
年轻人就站在营地外,举目远眺,那只雪雕展开双翼,冲入云霄,直至消失在茫茫山影之后。
“圣上,外头冷,您回帐中歇息吧。”
随军而来的内侍毕恭毕敬地劝着,齐悯阳却是笑笑:“孤,要再欣赏一番燕国的雪。”
他忽然发问:“哎对了,我记得,燕国京都似乎从不下雪,你说那位太子千里迢迢来了这北方,他那身子受得住吗?”
“燕国京都,十五年前曾经下过一场极大的雪,冻死了不少人,据说皇宫里还有位妃子染了风寒,死了。”那内侍年岁稍长,知道些宫闱秘事,齐悯阳就来了兴趣:“哦?你知道的挺多?那位太子也是染了风寒?”
“应该是的。那会儿圣上还小,这些腌臜事儿自然听不见,更听不得,可是啊,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燕国那位高高坐殿堂的,治国有一套,却是个宠妾灭妻的主。”
内侍说起陈年旧闻,也算滔滔不绝,但好在他有自知之明,说一句,看一眼齐悯阳的眼色,对方脸上并未有愠色,反而愈发好奇起来:“那燕国谏臣就没上个奏章什么的?”
“哪敢呢?那宠冠后宫的,可有手段,长得美,家世又好,当年为了她,那坐高堂的,将御医署首席满门抄斩,从此以后啊,没人敢议论宫闱之事。只要国事不耽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内侍说着,又忍不住感叹,“可这世上,祸起萧墙,累及池鱼的哪里少啊?”
“哈哈。”齐悯阳放声笑了两句,“枉顾祖宗之法,可惜啊,这不就是天佑我北齐?”
“圣上乃天下所归,燕国那坐高堂的,儿子都不争气,哪能和您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