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军军营就坐落在上京城二十里外的无名山麓,人数不过五万人,但都是各军选拔的佼佼精英,战力强劲。当一黑一红两骑出现在营外千米,望风的哨兵已将牛角号适时吹响,营内立时发出“恭迎统帅”的震天呐喊。
少顷营门大开,一队骑兵鱼贯而出相迎。打头的是个副将打扮的年轻将军,他有些好奇地望了落后一个马身的展昭一眼,先是为那一身极其飘逸的单薄汉式蓝衫愣了下,在瞥见其胯(kua)下坐骑后更是吃惊不已,眼神中原本一分的好奇立时变成了十分。直到耶律宗徹咳了咳,才堪堪收回视线。
“属下赫贺,特来迎接王爷,副统帅携各路将军已在校场恭候多时。”说着,一打手势,并排的一队骑兵立刻井然有序分列两边,形成夹道相迎之势。
耶律宗徹望之微微颔首,径直打马入营直奔校场而去。展昭略作迟疑,心想军营之中不是应该下马徒步缓行?当探究之色对上赫贺“有请”的示好笑容,神色一凛,忙一甩缰绳,紧紧追了上去。
两人纵马来到营中一处开阔地,只见万人大军早已在校场集结,列队整齐,纹丝不动的身姿就像一竿竿标枪异常笔挺。耶律宗徹跳下大黑马,将缰绳抛给前来牵马的勤务兵,也不急着登台,反而阔步走到枣红马旁,一手拉住辔头帮展昭稳住马匹,一手高抬,做出了个潇洒的牵人下马的架势。
展昭望之眉头狠狠一皱:这算什么?将我当作女子施展那所谓君子之风?胸口憋闷,恶从中来,遂对这当众而为的不恰举动视而不见。他不着痕迹避过,眼神孤傲,自行利落下马。惹耶律宗徹挑了挑眉,没想到对方当真拒绝得如此干脆,心中颇有些自讨没趣,于是摊了摊手,尴尬着挠挠鼻子以示无奈。然这一系列神情动作被高台上的众将瞧在眼里,顿时翻起不小的波澜。
左路先锋哈那布谷率先忍不住调侃道:“这次跟来的侍人很是了不得嘛,竟当众落王爷面子。想必回了王府,王爷少不得要使些手段在床第间好好调(tiao)教一番才是。”不等说完已痴痴笑了起来。
右路先锋齐天霖摇头道:“我看不像,这人长得样貌虽是不俗,但年纪都超二十五了,不合统帅的口味。看其面相文质彬彬,想必是千机堂新出了什么好谋士,沈公子让统帅带来见见世面。”
左路将军樊尔泰闻言一声讥讽:“谋士?齐天霖,你眼瞎吗?那人的功夫可绝不在你我之下。”
哈那布谷幸灾乐祸挤兑道:“将军说的是,我契丹的秋风就似割肉的刀子,能只穿一件单衣就大摇大摆跑这军营来,就算出身四堂,怎么说也是自演武堂出来的。叫我看啊是海兰公子给统帅新送上的近卫。结果……呵呵,我家统帅爱吃窝边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七星堂的柳公子不就是前车之鉴?这人年纪么是大了点,不过看着细皮嫩肉的,上了床还不都一……。”
不等说完,冷不防被从旁挥出的一拳狠狠砸在脸上,鼻血顿时狂流。左将军樊尔泰见手下哈那布谷伤得不轻,脸上动了真怒,厉声呵斥莫名动手揍人的中路将军:“耶律晋琛,你什么意思?!”
耶律晋琛阴狠道:“若再让本将军听到半句不三不四的浑话,休怪老子下手不留情面。”
副统帅萧离见场面有些闹得不像话,忙出声制止,他疑惑地问耶律晋琛道:“耶律将军可是认得王爷带来之人?”
耶律晋琛表情十分纠结,似内心挣扎良久才道:“末将曾败在此人手上。”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胜败乃是常事。一次失利,耶律将军不必耿耿于怀。”一直未有开口的右路将军范征出声宽慰。
“若只一次倒也罢了。萧副帅可还记得末将是如何在朝堂上被王爷保下,来到这赤练军中?”
“两年前,你到宋境打草谷从而引发边境冲突。可汗陛下本是默许你跟宋军对上一仗,从而探探宋人的底线,谁知你把战事声势浩大地挑了起来,临了却莫名其妙退兵溃败而回,狠狠落了陛下的面子。陛下自然容你不得。”萧离侃侃而谈,须臾像是想起什么,望向展昭方向震惊莫名,“莫非,你曾说学那卧龙七擒孟获,也将你擒放了七次并要你最终立誓退兵的便是此人?”
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提及,耶律晋琛虽神色羞恼,却仍咬牙坦承道:“不错,正是他,我绝不会记错他的样貌。这是末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耻辱。此人武功高绝,神出鬼没连抓我六次,不过俱是趁我不备,如何叫我服气?没想到第七次,他竟于两军对垒之际孤身叫阵,随后更是独自闯入我契丹万人大军,当着手下无数兵士生生将我拿住逼我立誓,把我军士气挫败到极点,至此迫使末将再无颜面与宋军对阵下去。”
范征很是惊讶,表示不信:“不会吧?此子身形单薄,怎么看都不像那么生猛的主啊?”
齐天霖笑道:“将军,你这就不懂了。汉人有句古话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战场之上以貌取人可是大忌。”
左将军樊尔泰一声冷哼,不屑道:“什么七擒七放?说笑而已。耶律晋琛,依本将军看,是你为那次惨败故意寻的借口吧?此子若是宋的绝世高手,如何会成了王爷的侍人?”
“就是,凭那小身板儿,哪经得起我一锤子?!”止住鼻血的哈那布谷忙连声附和,却因满面的血迹显得样子有几分滑稽。
耶律晋琛见众将大多露出不以为意的讽刺神色,不由为之气结,冷笑道:“好,你们若是不信,稍后大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