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知龙化州方向有埋伏,故而耶律宗徹决定改道仪坤州。过了草原,又是一大片树林,不过不同于之前密林不便驾马,这片林子草木十分稀疏,马速虽有所减缓,倒也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期间,两人下马歇了片刻,顺便也让赤宛喝口水缓缓劲。毕了不敢耽搁,再次上马疾行。
眼见快要跑出林子又可驰骋在无垠草原上,赤宛一时兴奋嘶鸣一声径自加速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乐极生悲,刚提速,展昭便眼尖瞥见半道突然拉直的绊马索,“小心!”想拉缰勒停已然来不及了。马速太快,以至于马腿被绊,连人带马摔了出去。赤宛这下摔得极狠,若不是展昭担心它摔残了腿,拼尽全身内力托了马身一把,想必赤宛很可能便废了。展昭身在半空惊见前方道上潵了一把透骨钉,心下顿时一沉,反手将身旁的耶律宗徹推到一边。自己则拔剑抵地,借力险险凌空翻过。
才一落地,展昭便第一时间蹿向耶律宗徹。只见数箭齐发,掩在林间,俱被及时赶到的展昭尽数打落。他心中一凛:居然还有埋伏?!
拉起摔得七荤八素的耶律宗徹,展昭头也不回向着箭来的反方向跑去。只是没能退走,一大波黑衣蒙面便已杀出,第三次将两人围剿在内。
耶律宗徹不由对这算计他的敌人生出了寒意,心想那人定是个心思缜密之徒才能将这一杀局布置得天衣无缝。
退走不得只能久战,衣衫被鲜血染透,有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对方的。耶律宗徹身上陆续多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展昭模样虽没赤王狼狈,但承担了大部分阻击,体力急速消耗下疲态渐露,已然喘息加剧。
耶律宗徹本想劝他自行离开,可那只始终抓着他臂腕的手如此有力,掌心的热度如此灼烈,象征了此人坚忍不拔的心性,竟叫他一时说不出口。
就在双方打得难分难舍的当口,突然远处射来数十道寒光,犹如流星追月直直朝着展昭方位袭来。他定睛一看竟是数十个拇指甲盖大小的银丸。想到还有人隐在暗处偷袭,展昭便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然,与之相反的是体内熊熊燃起的火热怒意,一剑横扫劈向那袭来的暗器,剑锋击打在上并未如意料中打飞出去,而是那丸身猛然爆裂,碎片星散四溅,引得一旁所有球体连锁般炸裂开来,同时散出一片白蒙蒙的粉末。
“不好,有毒!”展昭一声低喝,便屏住呼吸反身本能地用自己的身躯挡在耶律宗徹面前。但耶律宗徹身材高大,哪是展昭这江南人的体型可以全全遮挡得住的?不等耶律宗徹反应过来,一些粉末终是落到了眼中,火辣辣地疼。
耶律宗徹一声痛呼,展昭见状忙拉住他想要揉眼的手,沉声道:“王爷若不想双目尽废,便不要去揉。”耶律宗徹自然知道好歹,因中了毒粉,尽管勉力去看,视线也是模糊不清。他反手拉住展昭忧心道:“展大人,你怎么样?没中招吧?”
“我没事。”展昭清冷回答。一眼瞥见虽有小部分黑衣杀手也不慎中招,但仍有不少未被殃及。这些截水门杀手没想到会有这一出,竟被自己人给坑了,俱愣了下,便听展昭言道:“那金主根本不顾尔等死活,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
一众人呆了片刻,也不知哪个说了声“上”,又再次攻了上来。展昭神色肃然,“真是冥顽不灵!”接住所有攻击,再次与那批截水门杀手缠斗在一起。
双目火烧火燎,逼得耶律宗徹只得闭上眼。然耳畔剑鸣不绝,初时辩不清谁是谁,渐渐掌握了规律。湛卢终究是绝世名器,与众不同,其剑鸣声色隽永,虽不激烈却源远流长,音含沉脆,极赋穿透之力。只是听着听着又发觉了不对,剑鸣虽不乱,何以展昭自身的呼吸杂乱无章乱作一团?莫非是有什么不妥?
耶律宗徹忍不住再次强撑着睁眼看去,虽瞧不真切,仍隐约感受到那身蓝衣后背不断闪烁的点点银光。耶律宗徹心头大震:莫非适才银丸炸裂,展昭为护他,终是受到波及了?难怪此刻面色如此苍白,异常挺拔的身躯摇晃至此。可适才为何却要谎称无事?
联想展昭平日的为人处世,耶律宗徹似有所悟。那银丸本就含毒,想必展昭所中之毒比起他来只深不浅,然事态非常,目不能视导致他几乎失了战力。所以那人才一声不吭始终咬牙强撑吗?原来这位展大人的性子竟是如此执拗倔强。
见耶律宗徹以刀支地,挣扎着想要起身。获悉对方意图的展昭立即厉声喝止。“不要过来!展某一个人应付得了。”
“你也中毒了,如何应付得了?”
“那也总好过还要分神护着你这位王爷!”
换言之——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展昭言语尖锐,口不留情,骂得赤王一阵愣神。说来他心中火气确实不小,体内的毒虽不厉害,却游走全身逐渐麻痹了神经感官,这让他在心中不由生出许多不甘来。他不想死在契丹的土地上,可是让他不管耶律宗徹独自逃走,胸膛内的那颗侠义之心又做不到。只能咬紧牙关要自己坚持,再坚持。
每一剑都越来越吃力,手脚亦变得越来越重。对面的黑衣杀手们早瞧出他的异样,却出于谨慎只慢慢与他消磨不敢冒进。直到那人终于抗不住毒性,驻剑跪地,眼睑半阖间神色近乎昏厥。几个黑衣杀手大喜,同时举剑刺去,谁想展昭猛然睁眼,使出全身最后气力一剑挥斩,数只执剑的手被一同砍飞上天,惨叫不绝于耳。
只是这一剑过后,展昭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
眼见对面一柄长剑的剑锋便要砍到他的身上。耶律宗徹再也坐不住,猛地冲了上去挡在展昭身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