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不再多言,示意耶律宗徹放开秦肃秋,自己则盘腿坐下,毫不迟疑一掌抵上对方后背为其运功控毒。毒素虽已在体内扩散,但所幸不是立时毙命的剧毒,只要不让毒流入心脉,尚有一线生机。
于是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俱是莫名所以。
“是谁?!”耶律宗徹声音十分低沉,透出隐隐的怒意。眸中凶光大盛,视线自每人的脸面上一一盯视而过,不带一丝感情,叫四位公子茫然之余俱生出一种不舒服来。
海兰尔性直,率先开腔道:“王爷什么意思?莫非以为凶手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吗?”他傲气地哼了声,不屑道:“别说这女人只是一个小小的乐师,我海兰尔压根不放在眼里。即便真要杀她,予我,还需要用毒?”
原本还要再说什么,被小戚撞了一肘子。小戚睨他一眼,低声抱怨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跟你没关系,出什么头?”说着,便以一种明确的质问眼神毫不客气地对准了对面的姜长生。
果然,姜长生的脸挂不住了,他阴恻恻道:“戚公子你什么意思?”
“姜长生,谁不知道我们这里几人之中只有你最擅用毒。赤术突然宠幸起这个秦肃秋,你不痛快吃味儿,我们都可以理解。只是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毒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一派胡言!”姜长生气得额顶青筋直跳,猛地甩开沈碧书阻挡在侧的手就要冲到小戚面前。谁想海兰尔适时一步跨出,拦在面前,轻巧隔开了两人。
“姜长生,有我在,你以为能动得了他?”海兰尔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气度斐然。谁曾想却帅不过一个眨眼,话音刚落就被小戚一巴掌自后方把脑袋拨到一边,临了还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他那软脚虾功夫,还用你保护我?”
走到姜长生跟前与他眼观眼、鼻对鼻,神情寸步不让。小戚嘲讽全开。“姜长生,我说你这醋劲可真够大的呀。之前看王爷对展昭好,处处刁难,如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毒害人。人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啊。”
“你!……”
沈碧书拉住气结的姜长生,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上前温声道:“戚公子,我们都是王爷的人,即便有天大的过节也可放在私下解决。如今事实尚未查明,便这般毫无根据地指责长生毒杀,似乎不妥吧?”
“沈公子要与谁交好,小爷我自是管不着。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有些人仗着赤术多年的宠信,肆无忌惮,竟敢在宴席之上当众下毒杀人,你不觉得太过了吗?”
姜长生怒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就凭那个。”小戚指向主座上的一只酒杯,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这是你适才拿了去敬秦肃秋的酒杯,你敢说里面没有问题?”瞟了眼,发现杯中仍有半杯酒水,于是成竹在胸道:“有没有毒,一验便知。”
姜长生闻言放声大笑,像是碰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你说这杯酒里有毒?”在众人一片疑色中,他上前一把夺过酒杯,当着众人面不改色地便把剩下的酒水全部倒入口中咽下,随后将酒杯一抛仍在地上,道:“如何,你满意了?”
小戚眉头一蹙,的确对姜长生这番亲身试毒的举动有些意外。只是不等他说些什么,一旁海兰尔抱臂冷笑道:“这能证明什么?说不定你早服了解药也未可知。如今你借机将这最后的证物都给毁了,说跟你无关,你让旁人怎么相信?”
姜长生气得几乎要暴走,双拳紧握,仿佛随时都会动手一般。倒是一旁的沈碧书死死将他拉住,原本柔和的神色也冷硬起来。“两位慎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皆知长生擅毒,明知道会惹人怀疑,他如何会在这宴席之中堂而皇之的下毒?你们不觉得这说不通吗?”
“那沈公子又要如何证明他没有下毒?”小戚反问。
沈碧书沉默了,神色复杂地瞥了眼姜长生,眼中带有一丝责备。姜长生自也看懂了,心知是自己莽撞,为证清白操之过急,反毁了可以证明自身的证物。尤其当他看到始终缄默不语的耶律宗徹正以一种说不出的失望眼神望着他时,他更觉百口莫辩。
心急如焚之际,正为秦肃秋运功控毒的展昭突然开口道:“其实要证明这杯中有没有毒并不难。”众人皆望向展昭,尤其小戚神色振奋地连声问他“怎么做”,展昭却但笑不语,反对其身旁的海兰尔道:“海兰公子,这里你武功最高,内力也最是深厚,可否烦劳帮个忙过来搭把手?”
海兰尔自然明白展昭是要他接手帮秦肃秋吊命。本来他是不怎么愿意的,但展昭那一句“武功最高”奉承得他浑身舒坦,不由也不计较前面的过节了。于是欣然应声坐下,接替展昭的位置。
展昭起身自地上捡起那个酒杯,走到桌案旁径自倒了杯酒,就在众人好奇他要做什么的当口,他突然仰头将那杯酒喝了下去。小戚见状大急,叫道:“诶,有毒!”却见展昭回以一个淡淡的安抚笑容,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小戚这才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如果适才那杯酒水有毒,即使被喝光了,杯中一定还有毒性残余。”虽说展昭看似无事,但他仍疾步上前拉住展昭关切道:“哥,你太鲁莽了,干嘛为那姓姜的以身试毒啊?”
“因为我相信这杯酒里根本没有毒。”展昭朝沈碧书浅笑着点了点头,“沈公子的话很有道理。肃秋姑娘若在宴席上中毒身亡,那最值得怀疑的莫过于精通毒术的姜长生,但凡一个脑子清醒的人应该都不会选择这个时机动手吧?”
“不是酒,难道是菜中有毒?”小戚糊涂了,接着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对,赤术同桌饮食,何以独独是这秦肃秋一人中了毒呢?这也太古怪了。”
众人俱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耶律宗徹忽然对展昭道:“展大人是开封府的人,想必办案经验丰富,就不知依展大人所见,肃秋又是如何中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