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宫装虽是契丹制式,但不同于皇宫中便于妃嫔行走骑马修短合度,那拖曳在地数米的裙裾华丽而厚重,更有百羽制成的炫彩披帛挽在半臂,遥遥望去将那本就不凡的容颜映衬得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叫人过目难忘。
随着宫装女子缓步踏入一间偏殿,本是昏暗的殿内陡然亮了起来。只见先前带队袭击展昭的紫衣男子单膝跪地,右掌抚胸行礼以示恭敬。女子对此却视而不见,反径自走到殿中心唯一的殿柱旁,抬手托起那被铁链绑在柱上昏迷不醒的展昭脸庞仔细端量。随即蛾眉微颦,疑虑道:“你确定,就是他?”
“回夫人的话,应该不会错。”紫衣男子回道:“据海兰尔传回的消息,那击伤少宫主的人怒极之时眸色泛紫,不仅身着华贵紫衣,容貌俊美,而且武功十分之高。”
女子蔑笑一声,讥讽道:“若真武功高强,也不会被你们这些人抓回来。海兰尔怕是言过其实了。”
“这人在我等去前便受了不轻的伤,且我又以他手下一名女子的性命相要挟,他这才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属下也未有十足把握可以拿得下他。”紫衣男子欲言又止,略作思忖才道:“而且属下潜伏暗处时亲耳听见少宫主亲昵地叫他哥哥,想必绝不会错。”
女子勃然色变,难以置信道:“你说戚儿已认他为兄?”不等紫衣下属回话,女子已怒不可遏气到整张美丽的面容都微微扭曲起来。“我怎会生下如此愚蠢的儿子?他难道不懂,这人的存在就是架在我母子脖子上的断魂刀吗?”
“夫人息怒。少宫主还小,心思单纯,少不更事。难免会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你说的对。戚儿自幼不在我身边长大,被那愚昧无知的菩萨哥教导得太过良善,不懂其中利害关系。但我这做母亲的绝不能熟视无睹,任他被贼人诓骗欺凌。”恶狠狠再次捏住展昭下颚,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冰冷与狠毒。“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跟宫主一点也不像,唇薄无福,一看就是副短命相。既然命该如此,巴鲁图,便劳你送他上路吧。记得做的干净些,莫要污了我的眼。”
那被唤作巴鲁图的紫衣男子迟疑道:“这……不妥吧?……他毕竟是宫主的……。”
女子哼地打断,冷傲道:“宫主从来只有一个子嗣。巴鲁图,别忘记是谁给了你现时现今的地位。”
犹豫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巴鲁图脸色微沉,注视着展昭的眼神杀意频现。他走过去,重重一指点在展昭死穴上,稍顷,探了探鼻息,对女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女子终是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不带一丝感情地命令道:“把尸体处理掉,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巴鲁图欣然领命,解开锁链,正要托住展昭倾倒下来的身躯,却见那本已死了的人突然踏出一步自行撑住了。正惊诧莫名,便见展昭猛地睁开眼,一掌朝他劈来。本能出掌抵挡,却不想展昭临阵变招,身子如滑蛇一拐,便要向殿外掠去。
女子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筒按下,只见一道暗器从中射出击打在殿壁某处。殿门附近顿时无数箭矢激射,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展昭逼退回来,再要脱身离去已寻不到任何缝隙。眼见巴鲁图向自己袭来,展昭一咬牙,打定主意反向那宫装女子扑去。
轻易拿捏住咽喉要害,展昭愣了下,倒是没有想到这女子没有丝毫武功。
女子受制于人也是临危不乱,只是望向巴鲁图的眼神冰冷了几分。“巴鲁图,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临阵变卦?”
“绝没有。”巴鲁图急辩一声,看向展昭用汉语问道:“你居然没有死?我先前分明点中了你的死穴。”
展昭嗤笑一声:“你若给我一刀,予我倒是够呛。偏偏你选择了点穴,而我最不怕的便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点穴。”
“你会移穴功?”巴鲁图想通后气怒不矣。“你居然诈死骗我们?”
“若不让你们以为我死了,展某如何能重获自由?”见巴鲁图蠢蠢欲动,展昭一把将那女子推到身前勒住,掐在喉咙上的手指假意紧了几分。
想他堂堂男儿,本不屑以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相要挟,只是早先打斗不慎再度崩裂肩伤,未及医治被打昏带到这里,已是失血不少,此时面色煞白,又被绑许久,半边身子都隐隐发麻。迫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了。只听展昭色厉内荏威胁道:“你若再妄动,休怪我对她不客气。”
巴鲁图不敢轻举妄动,忙道:“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了玫夫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来此?”先前这两人对话皆是契丹语,展昭不知自己被误当成紫谨,从而错受无妄之灾,因此急切想要问个明白。“展某与你紫婵宫素无瓜葛,你们何以要置我于死地?”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不知展昭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比起巴鲁图的紧张,那被挟持的玫夫人倒是十分镇定,怡然不惧。她虽对展昭自称姓展略带疑问,但因不清紫谨母亲姓氏,只以为其子随的母姓,并未深究。于是轻笑了下,幽声道:“理由难道你不清楚吗?能让我那单纯的戚儿那么快便认同了你,倒是端的好手段。如此处心积虑,还敢装作与紫婵宫素无瓜葛?”
“你到底在说什么?”等等,戚儿……小戚?像是捕捉到什么,展昭惊疑不定道:“莫非……你是小戚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