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紫瑾的惊喜随着那句阴狠至极的话变了味,木槿段眼角突突直跳,不怒反笑,桀桀有声。“你已杀过老夫一次,老夫难道还会怕你不成?”
“不信你大可试试。”暴怒中的紫瑾全然不顾,就要冲向木槿段。
小戚慌忙拦腰抱住。“大哥,你冷静点!哥在他手里,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瞠目瞪向一脸得色在等紫瑾送上门来的木槿段,小戚叱喝道:“木槿段,你当年答应宫主寻子,结果背诺掳人,致使多年骨肉分离。如今更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相要挟。你听着,你若还想活命,就赶紧放人,不然,我紫婵宫乃至整个契丹定难与你干休。”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夫倒想知道,死人要怎么通风报信,寻仇到老夫头上。”木槿段厉喝一声,突然举起宝剑扬手拍向小戚。
展昭骇然,不顾上身被制,抬腿侧踢。足尖挑中剑身,令之偏移了去向。
那剑本就是吹毛断发的利器,眼见自小戚头顶险之又险擦过,钉入门楣,嗡嗡作响。随即数根青丝应声落地,吓出小戚等人一身冷汗。紫瑾见状,眉头大蹙,冷不丁拖他到身后护住。小戚感受着紫瑾掌心的温度,同时呆呆望了眼挡在身前的背影,惊惧不再,唯剩热泪盈眶。
再说展昭,趁着木槿段分神他顾卸了劲道,踢偏宝剑不说,更是一个弹身,双腿如剪由后至前绞向木槿段脖子。可惜对方早有警觉,回身一把抓住左腿腘处,强摁在地,并以下肢压制,牢牢禁锢。
掐于颈项的手掌恢复力度,窒息感卷土重来。木槿段目光凌冽,眼透杀机。他对展昭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这样了,还想救人?不急,你们谁都跑不了。既然这么伟大,那就由你先去死吧。”说罢,失剑的空手突然呈掌,灌注全力拍向展昭天庭。
“不要!——”
紫瑾撕心裂肺的怒吼已然阻拦不及,眼看展昭即将被一掌击毙。就在这时,一道鬼魅白影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低空闪至,双手齐探,死死架住下落半途的掌力。木槿段一怔,当对上白玉堂睚眦充血的双眼,迎面感受着对方波涛汹涌狂暴至极的忿狷,内心另有一股邪火被点燃。只是不等做出应对,白玉堂竟用全身气力向他撞击,生生将他撞飞出去。
不管木槿段借力向后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白玉堂此刻满眼只有不住咳喘的展昭。环抱脊背,让其依靠在怀,白玉堂目不转睛盯着面白如纸的展昭,眉眼几乎都要心疼地揉碎了。“猫儿,你怎么样?”
展昭嘴里说着“还好”,心中却对药效过后不合时宜的反噬懊恼不矣。双手自控不住不停颤抖,四肢不同程度出现的麻痹感亦在扩散,不然适才也不会轻易被木槿段拿住无法反抗。
“好什么好?你的手都抖成那样了,还骗我?”见展昭还待蒙混,白玉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不妨事。过会儿就好了。倒是玉堂,你伤的重不重?”展昭忆起白玉堂先前咳血,因是被重创脏腑。眼见唇角血渍未干,展昭伸出颤巍巍的手试图擦拭,却被白玉堂一把捏住。
“放心,死不了。猫儿你要是再不顾好自己,我就算不被那老贼的内力震死,也要被你骇破胆——担心死了。”
木槿段见展白二人互相关怀举止亲密,只觉碍眼得很,忽而一声爆喝。“够了!一个两个都敢肆意放对,真当老夫是吃素的?”正欲再次出手,紫瑾及时奔至,抽出腰间“银鞭”,向木槿段后背斩去。
可惜,紫瑾有伤,抽剑劈砍终究动作过大,牵动右胸伤口,慢了一拍。木槿段仿若脑后生眼,瞬间改变方位,单手撑地一滑,不仅避过紫瑾攻击,更佝身从腋下倒穿而过,揽臂困人入怀。
多年不曾有的经历叫紫瑾骤然一僵,一时忘了挣扎。尤其当木槿段贴近他耳郭,神态暧昧十足。“瑾儿,你果然还是回到为师身边了。如此,甚好。”
羞愤当头,紫瑾转腕翻剑向后连削,却被识破,一把钳制手臂。
木槿段佯装无奈,叹了口气。“你就那么恨我?好歹你我师徒一场,本就是今生莫大的缘分。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母亲,这世间也许只有为师最爱你了。”
“滚!满口胡言乱语。”
可惜连番攻击,对木槿段来说皆是不痛不痒。其人躲避自如,始终犹似背后灵半点不离身,反将紫瑾玩弄股掌之间。“呵,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不过也好,这才像为师的瑾儿。”
“放开我大哥。”眼见紫瑾受制,小戚赶忙来救,宾曷见外孙动了,自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木槿段迸射出极度危险的目光,森冷而笑。他本就要杀小戚灭口,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正合心意。不过紫瑾对他无比了解,岂会让他得逞?身体被制,紫瑾不甘至极。狠戾划过眼眸,便是冷不丁仰首一击后脑重锤,正中没有预料的木槿段额心。
木槿段被攻了个猝不及防,头部受创,脑仁嗡响,短暂一片空白。紫瑾哪会放过,旋身挥剑就要拦腰斩人,所幸木槿段经验丰富,本能向后闪避,逃过一劫。
一道血迹自额顶蜿蜒而下,沾染鼻梁,同时也染红了木槿段的双目。看着紫瑾不着痕迹挪步护住小戚展昭等人,看着其眸光莹紫迸发,决绝恣睢,木槿段突然收起先前轻忽调笑,心如坠冰窖,冷硬似铁。
“瑾儿,为师教你功夫傍身,不是让你去保护别人的。那些无关紧要的感情只会让你心肠变软,叫你露出破绽。”
“那又怎样?难道要我成为像你那样的人?对你来说,也许这些是破绽。但对我来说,是我活着的凭证。只要我紫瑾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许你动我在乎的人一下。”
木槿段愣怔片刻,随即仰天长笑。眼角折皱因笑而生,然不知怎的偏让人觉得有笑无意,危险至极。“为师会向你证明那些都是你的错觉。所谓活着的凭证,只有胸膛里这颗还在跳的心是真的,其他不属于你的,都太容易失去了。人心本就是最经不起考校的。瑾儿,现在的你,谁都保护不了,你护不了。”
“他护不了,那如果再加上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