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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 情乱(1 / 2)

展昭并没与这队党项士兵瞎耗,哪怕对方武力远远不及,但虱多咬死象,加上随时还要顾及月如安危,于是一旦冲出一条血路,展昭便带着月如骑上踏雪逃之夭夭了。

归程的一路,月如始终缩在展昭怀中瑟瑟发抖。无论展昭怎样安抚,眼泪都像决堤的河岸,怎么也止不住,叫人瞧着恻隐轸恤。展昭痛心之余,对紫瑾此番龌龊行径更是恼怒不矣,同时也深恨自己的无力——月如有此遭遇,归根结底还是因了他的缘故,怎不叫他愧怍于心?

未抵大营,就遇上一队契丹人马。原来是赤王见展昭擅自离营,怕他出了差池,遂派遣多支小队分头搜寻救援。

待一行护送展昭月如归返,耶律宗徹已得讯同时赶到月如营帐,却被展昭堵在了外头。

展昭道:“月如此刻情绪有些不稳,不便见人。王爷好意展昭代月如心领了。王爷还是先回吧,明日再说。”

耶律宗徹见展昭不愿多言,观其脸色,颓唐晦暗下更显唇口泛白。想到适才禀告之人言展昭带人而回时只身着亵衣,此刻看其无暇自理依然如故,孱羸之态醒目,心头便是隐隐作痛。

他来,哪里是为探望月如,分明是记挂展昭有恙在身。

一件厚质棉衣披上瘦削肩头,加之一声最深的叹息。“世间不平千千万,展大人你顾不了所有。你若想为旁人多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最该顾好的便是你自己。天下万物皆可旁落,唯身体发肤是自己的,你若不爱惜,又该叫那些在意你的人如何痛心?”

展昭心头微微一跳。

本该觉出赤王异样,然当那番入情入心的肺腑之言入耳,脑海浮现的却是一道利落的白色身影与一张嬉笑怒骂皆鲜活的俊颜。想到自己此刻模样若是落入那白耗子眼中,指不定又要跳脚着怎么劈头盖脸将他责骂个遍。

送别耶律宗徹,展昭嘱咐温岭守在帐外,这才捋了捋刚穿戴齐整的外衫进了帐。

月如仍如先前蜷缩在被褥下一动不动。

展昭瞧着心痛极了,一时不知如何慰藉。该说的,适才一路都已絮絮叨叨说了,现在真正安定下来,反而唯剩叹息。想着月如衣裙破碎,于是他翻箱倒柜取出一套替换衣物,这才姗姗挪步床前。

还在斟酌宽慰之语如何启口,就见被褥下主动掀起一线,露出双泫然欲泣的明眸。月如怯怯探出一只手,拽住展昭衣摆一角。

展昭知她心中恐惧,对他依赖,才会有此一举。展昭疼惜地握住那只手腕,蹲下单膝跪于床前,以更贴近更诚恳地姿态与月如平视而对。“月如,让你有此遭遇,都是姐夫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愧对你,愧对你姐姐。从今往后,我会加倍待你好,绝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可愿,再信姐夫一次?”

抓衣角的手越攥越紧,藏于被褥下的身子也异常蠕动起来。只见月如缓缓钻出,畏缩又笨拙,慢地近似雏鸟破壳。直至半身微露,她才含泪凝视展昭,道:“我在得癔症期间虽偶尔会犯糊涂,但大多时候我的心是清醒的。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月如还分辨的出。我明白的,这世上姐夫对我最好。只有你,才是真正全心全意待我的人。”

展昭内心愈发愧疚。“我做的还不够,不然也不会让你……。”

月如没让展昭继续说下去,而是神经质地尖叫一声“姐夫”打断了他的自责。她明显被自己的叫声也吓了一跳,见展昭吃惊地望着她,又胆怯地垂下蝤蛴颈,窃声私语。“别说了姐夫,那些不好的过往我不愿再提。我想把它们都忘了。你,可愿意帮我?”

柔弱的双肩微微抖动着,却一步一膝跪行床头,坚定地向展昭不断靠近。动作间,被褥完全褪下,只余披挂在身的赤红披风与藏匿下方若隐若现的衣衫褴褛。月如的神情是郑重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迫切地期盼。

“姐夫,你可会护我一辈子?”

望着那祈求的眼神,展昭没有多想,几乎脱口而出:“我当然会护你一辈子。”

月如双眸突然亮了起来,灿若星辰。满面阴霾更是一扫而空,泣中含笑,笑中带泪,欢颜的瞬间如百花绽放,美得动人心魄。双肩抖得更厉害了,只是这一次并非由于恐惧,而是因内心激荡的情潮。

“如此……姐夫,你就要了月如吧……。”

突然抬手毫无征兆扯开系带,厚重披风应声而落,将狼狈不堪的娇躯整个显露出来,除一些不同程度的淤痕,多数裸露在外的皆是冰肌赛雪。

展昭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想到月如竟会有此偏激的举动。愣不过一个瞬息,他已旋风般转身避嫌。谁想月如竟不管不顾扑上来一把勾住他的后颈,哭喊道:“姐夫,你是不是嫌弃月如了,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展昭心虽慌乱,脑子还算清醒。“别胡说。你和你姐姐都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你们值得最好的归宿。”

月如突然柔情似水地将脸贴伏展昭后背,深情道:“什么是好归宿?富甲一方?权势熏天?还是深情厚爱?月如并非清高,但我不稀罕这些。因为在我眼中,姐夫你就是天地间最好的归宿。”不给展昭说话机会,月如展臂自身后把人抱得更紧,紧得恨不能自身融入那具伟岸的身躯里去。“更重要的是,我……我喜欢你。”

脑子只觉轰隆一声,似有哪根神经崩断了。展昭一脸难以置信,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他期期艾艾道:“你……你喜欢的……不该是……玉堂吗?”

月如困惑道:“姐夫何出此言?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五哥。五哥待我虽好,但我知道他将我当作妹妹,我自然也视其为兄长。”

“不,不是……他……你……你怎会觉得他只将你当作妹妹?”展昭近乎语无伦次了。

“姐夫,不必怀疑我说的。女子的感觉向来要比男子更敏锐,更准确。”月如呵笑一声:“何况,就算五哥喜欢我那又怎样?我喜欢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展昭眼前莫名有些发黑,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完全混乱了。

为何会变成这样?白玉堂与月如接触时明明互生好感,他明明已打定主意成人之美行撮合之实。为何临了,事情竟偏离轨迹向着一个他完全无法意料更无法掌控的方向驶去?玉堂对他情根深重,一时无法剥离绮想,他尚好理解。然而月如又是从何时开始生出这样的心思的?为何他毫无所觉?难道便如玉堂所言,他虽善于侦破世情窥探人心,但每每到了自身感情这一亩三分地,便似那历经风霜千百年的青铜刃,连刀锋都钝得磨不平了。

月如自能感觉展昭闻言后又想逃避,于是双臂圈紧展昭颈项全不松手,双腿却小心翼翼跨下床来,转而挪移到展昭正面。她一改往日怯生生的娇弱模样,把整个身子都柔软地主动贴上去。气息彼此喷撒,月如炙热地逼视着展昭,眸光潋滟,动情至极。“姐夫,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你待我的好,点点滴滴我都珍藏于心,无时无刻不敢忘记。这辈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既然愿意护我一生,既然愿意给我最好的归宿,那姐夫……你就选择月如,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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