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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八) 恩怨(1 / 2)

紫瑾垂眼侧着脸,木槿段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道此刻紫瑾心里定是百味掺杂。

沉默半晌,紫瑾才幽幽道:“所以,我娘是为了我才离开的紫婵宫?”

“对。她觉得只有自己离开,才能保护你,让你未来不必再承受紫婵宫历代传承的残酷命运。走的那天,你娘向玫夫人起誓,今生不再回返紫婵宫,也绝不会让你继承宫主之位。许是你娘态度决绝,又许是玫夫人对宫主的真心让她终究没有对他的亲骨肉下手。总之,她当真依照约定派人把身怀六甲的你娘送回了宋境的擒桑村,你才能平安降生。”

“拉拉扯扯说了那么多我娘的旧事,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当日口中的贵人到底是谁。你是还想要为她遮掩吗?”

木槿段似笑非笑勾了勾唇角,戏谑道:“你处事还是这般急躁。为师早就说过这事前因后果很长,你若不耐烦了,那今日就先回去,明日再说。”

“不必。赶紧一次性把话说完。”

木槿段也不在意紫瑾始终对自己冷着脸,好整以暇呷了口茶,继续回溯当年的前尘往事。

锦娘终究如愿以偿地走了。走时木槿段曾问她要不要把云颐带走,锦娘虽满面不舍,但仍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离开紫婵宫,我就不再是什么锦夫人,而是一介村妇。云儿跟着我,以后只有苦吃的份,我不能那么自私。所以我才请先生帮我代笔那封信。等我走了,麻烦先生把信交给阿桓,我相信他一定会善待先生还有云儿的。”

木槿段没再说什么,而是目送锦娘随萧玫派来的人离开了。

第二日,萧紫桓发觉锦娘失踪,雷霆震怒,找遍宫中不得的他甚至冲到玫夫人那第一次恶言相向。直到后来看到锦娘的那封留书,萧紫桓这才明白锦娘是自己走的,也明白了她为何要走。

只是他的一颗心早栓在了锦娘身上,完全不能接受与挚爱分离的痛苦,遂命紫婵宫所有人出宫寻人。然那时萧紫桓继任宫主之位没几年,宫中根基不稳,宫中几个长老都认为此行甚为不妥,故极力反对。

无奈下,萧紫桓只得托木槿段将锦娘寻回。木槿段佯装答应,内心却另有想法。其实他完全可以跑去擒桑告诉锦娘,萧玫所说的有孕只是个骗局。但他没有,因为他怕麻烦,也不想再给锦娘这种柔弱女子当什么狗屁保镖,被困在那紫婵宫内。因此他只去边境瞎溜达一圈,就回来声称没有找到。

萧紫桓颓丧至极,却也无可奈何。

接下去的两年,萧紫桓仍不死心,频频请木槿段找寻锦娘母子下落。倒不是说他对木槿段有多信任,而是锦娘留下的那封信里写了请萧紫桓善待木槿段与云颐,因此萧紫桓误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另一方面他也怕让个不知底细的宫人去寻,万一是萧玫或是哪个长老的暗子,反而会害了锦娘母子。

因为经常离宫,木槿段倒是乐得清闲,借机过起了在宋辽两国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但云颐,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锦娘刚离开那会儿,萧紫桓确有依着锦娘的意愿把云颐调到身边做了几天贴身婢女。然每每看见云颐总会不自禁想起锦娘,折磨地心中苦痛不矣。萧紫桓不愿触景生情,最后只得将人调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虽吩咐下面善待云颐,但云颐毕竟是宋人,又加上为了锦娘不止一次得罪过玫夫人。下面的俱是人精,锦娘失踪,玫夫人一家独大,隐隐有成为未来宫主夫人的趋势,哪个不想巴结讨好?于是云颐便成了那个被用来媚主的投名状。

她日日干着紫婵宫里最肮脏最辛苦的活儿,吃着紫婵宫里连最低等的奴隶都不吃的糠食。被打被骂是家常便饭。

那些下人也担心萧紫桓什么时候会想起她,因此贼精地专捡掩在衣衫下的部分蹂(rou)躏地一块青一块紫。若是有不得不让云颐露脸的场合,为了以防萧紫桓见她生疑,他们还会逼她用胭脂将脸面打扮得漂漂亮亮,实则却给她硬灌下暂时失声的药,让她无法告发他们。

这些事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云颐一边笑着折磨当初欺凌她的人,一边亲口告诉木槿段自己曾经生不如死的日子。

悲惨的终结是在一个雷雨后的初晴,那天正是木槿段久违回到紫婵宫的日子。

这几年他之所以始终依附,是因紫婵宫内库有一味稀缺的药可以助他调理恢复当年被南宫惟周顶天联手重创的根基。在他心里,紫婵宫不过是个予取予求的所在,何谈半点忠诚?若说整个紫婵宫让他有那么一星半点好感的,也就是同为宋人的云颐丫头了。只是他也有许久不曾见过她了。

木槿段正想着回禀宫主后是不是寻机去看望下那小丫头。结果就见萧紫桓突然怀抱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迎面匆匆走来。待看清长相,木槿段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那被抱着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云颐。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木槿段知道事情绝不寻常。他冷着脸冲上前拦住萧紫桓,不消半招把人抢了下来。细细验看裸露在外的淤伤,除了一些被虐打皮肉伤外,大多竟都是暴力欺辱留下来的痕迹。刚才近身过招时还闻到萧紫桓身上浓重的酒味,此刻再与云颐一身伤一联系,顿时恍然。

木槿段把眼底的暴怒默默隐去,冷笑讥讽道:“宫主当真好兴致啊。每次醉酒都会唱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吗?”

萧紫桓恼道:“木槿段,休得胡言!”

“怎么?当日与那萧玫春风一度,你倒痛痛快快封了对方一个夫人,如今换作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丫头,宫主便不认账了?若不是我及时回宫,宫主莫不是打算将人抱到哪个无人之地把人活生生埋了?”

“本座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木槿段却似对威胁充耳不闻。面上看着懒撒,实则心怀怨怼。“其实宫主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我宋人女子一旦失了清白,若对方不肯做她的夫君,那这女子大多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自戕而死。失了贞洁者,若不能以此明志,难道还等着被千夫所指浸猪笼吗?”

“……。”

“你若不愿负责,那就明明白白告诉这丫头。她自会了断,省去宫主一桩麻烦。毕竟无论挖土还是填井,可不都还得费宫主一番气力嘛。”木槿段忽而收起满腔冷嘲热讽,佯装低低哀伤:“只是不知那几年前离去的锦夫人若知此事,心中做何感想。云颐可是一直被她当作姊妹看待的啊。”

萧紫桓听闻锦娘之名,身躯一震,随后垂首不知思考什么。良久,才对木槿段道:“本座明白了,本座会给她一个夫人的名分。”

“如此甚好。”

那之后,萧紫桓当真不顾反对将云颐封作了夫人。事后云颐虽全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失身给萧紫桓的意外心里并没有多大抵触,甚至隐隐有些窃喜。木槿段看得出,丫头爱俏,萧紫桓那厮再渣,起码仪表堂堂,身份高贵,尤其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就不知迷煞多少娇颜。何况萧紫桓虽然干了混蛋事,但好歹是敢作敢当,令云颐逐渐芳心暗许。

木槿段以为云颐成了继锦娘萧玫后第三位夫人,也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心愿得偿。想必日子便能过得不错,谁想怀上身孕后非但未能得到宫主垂爱,反被发配到宫外仪坤州一处置办的别院。

木槿段偷偷潜入别院来看望她,发觉她终日将自己关在屋内。进屋后,只见满屋碎片,可见屋内所有东西都被砸烂了。云颐整个人以泪洗面,情绪近乎奔溃。

“这是怎么了?有孕的脾气都那么大吗?”木槿段调侃。

云颐见来者是他,这才擦了擦泪,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哀哀唤了声“先生”。

“我去了紫婵宫才知你被送来了这里,宫主美其名曰要你来此散心待产,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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