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见了, 看了一眼攻势越发猛的钱非珍, 快步走向钱长老,被钱非珍带来的人拦下, 情知无法闯过去, 便淡淡地道:“即使找丨人丨报丨仇了,可你们几个,依然是不再能修炼的废物!从今天开始,你们连凡人也不如。”
她对凡人并无意见,可是却知道, 这么说, 是最容易激怒和气死钱长老的。
钱长老本来就因丹田破碎恨之欲狂, 再听到萧遥这话, 果然气急攻心, 指着萧遥厉声“你你你”几次, 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唐淑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嘴上惊叫道:“师父你怎么了?师父你怎么吐血了?”
那边钱非珍听到自己祖父凄厉的叫声, 又听到唐淑静说自己祖父吐血了, 连忙停下攻势, 飞快掠向钱长老。
萧遥见了, 马上退去, 直奔孙长老,问道:“师父, 你怎么了?”
孙长老没有看她, 只是摇摇头, 兀自调息疗伤。
萧遥知道,孙长老先前中了药闯来她处,即使事出有因,以他的为人,心里也是过不去的,便将手上的养气丹递给顾师姐,让顾师姐拿过去。
顾师姐连忙将养气丹拿出来给孙长老。
孙长老没有接,而是让顾师姐过去,低声跟顾师姐说了几句,才一言不发地拿过养气丹咽下,继续调息。
萧遥见顾师姐听完孙长老的话后,眼圈红红的,不由得担心地问:“师姐,师父和你说什么了?”
顾师姐摇摇头,没说话。
萧遥还要琢磨今天这事如何善了,见顾师姐不肯说,便没有再问,而是站在一旁飞快地思索起来。
钱长老吃下钱非珍喂的一颗玉露丹,重新睁开双眼,咬牙切齿地道:“珍儿,你一定要杀了他们给祖父报仇!”
钱非珍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不住地点头。
因为怕拖累自己,她祖父从来没有让她做过任何事,也没有让她从门派里拿回过任何东西,可是此刻,他却开口了,显然是因为,丹田被废让他难以接受,不惜出口让她帮忙。
唐淑静忙道:“钱师姐,你一定要小心,萧遥那贱人用的是无声无息的绣花针,上头淬了毒的。”
钱非珍再次点头。
钱长老死死地瞪着不远处的孙长老,对钱非珍说道:“你快去杀了那个狗贼。”
钱非珍让人看好钱长老,又担心萧遥那神秘莫测的绣花针,便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严止戈,道:“严师兄,拜托你帮忙看着我祖父点,也不必你干什么,只需别让人偷袭就是。”
严止戈一怔,很快点点头。
碧落门两个派系内斗,他不适合帮任何一方,可是防止其中一方偷袭,却是可以答应的,毕竟这不会有违道义。
钱非珍和孙长老再次战成一团。
这一次,钱非珍似乎下定了决心,攻势十分凌厉。
孙不义招架不住,不由得节节败退。
萧遥见孙不义又挨了钱非珍一掌,又去叫掌门帮忙,得到的是掌门“无能为力”四个字。
她心中发冷,知道再找掌门帮忙无用,又见场上局势严峻,再也忍不住,手上捏了几根绣花针,准备随时出手。
这时,孙长老一掌打中钱非珍,可自己却又被钱非珍的飞剑刺中了。
萧遥再不迟疑,手上一扬,马上就要将绣花针掷出。
然而这时,一只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萧师妹,两者相斗,不能暗下黑手。”
萧遥瞬间冷了脸,看向严止戈:“我师父带上带着毒上阵,钱非珍本身就是胜之不武!若我师父没受伤,也不曾中毒,我绝不会出手。”
严止戈一怔,但还是摇头:“不管如何,你不能偷袭。”
萧遥冷冷地看向严止戈:“严公子,你这是定要与我为敌了?”
话音刚落,旁边顾师姐以及其他师兄师弟忽然厉声大叫:“师父——”
萧遥心中一惊,连忙看过去,却只看到,孙长老正缓缓倒地,而钱非珍也后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她连忙挣脱严止戈的手,飞身上去,嘴上叫道:“师父——”
有夜光珠的加持,这夜里,显得如同白昼一般,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白白的,如同一场葬礼。
顾师姐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孙长老的鼻息,眼泪纷纷跌落,哭道:“师父——”刚叫了一声,马上抬头看向钱非珍:“你还我师父性命!”
一边说,一边抽出飞剑,刺向钱非珍。
其他弟子也连忙放开孙长老,拿出佩剑冲向钱非珍。
萧遥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二话不说,也跟在顾师姐等人身后,冲向钱非珍。
严止戈愣了一下,叹息一声,心里有几分愧疚。
如果他刚才没有拦下萧遥,或许孙长老便不会死。
钱非珍冷笑一声,手上法宝一挡,挡下萧遥等人一击,然后扭头看向掌门:“我祖父被废丹田,我为他报仇天经地义,如今这些弟子袭击我,杨掌门不说一句话么?”
杨掌门看了钱非珍一眼,扬声喝道:“退下——”
众弟子难以置信地看向杨掌门:“掌门,她杀了我师父!”
杨掌门看向执法堂的花管事,道:“将他们带下来。”
如果只牺牲孙长老一人就能平息钱非珍的怒火,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这些弟子根本就打不过钱非珍,上去也只能送死,还不如活下来。
花管事和杨掌门一个想法,闻言马上带人去将愤怒的萧遥一行人带下来。
钱非珍忽然开口:“其他人可以走,萧遥和顾伟芳不能走。”
她杀掉孙长老,气势非凡,一开口没有人敢反驳。
萧遥和顾伟芳本来就不肯离场,闻言冷笑一声,齐声道:“正好,我们来领教!”
杨掌门上前道:“珍儿,你祖父的仇已经报了,何必再为难门中弟子?你虽然是玉京府的弟子,可到底,是出自碧落门的,在碧落门长到七岁的。”
救不下孙长老,他心中有愧,想到萧遥和顾师姐都是孙长老看重的弟子,便希望保下两人。
钱非珍道:“正是因为出自碧落门,我才没有拿孙长老一脉所有弟子出气,只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她说到这里看向萧遥和顾师姐,继续道,“他们废掉我祖父六个弟子,我也不多杀,只要她们两个的命!”
顾师姐冷笑一声:“今日虽死无悔!”说着拔剑飞向钱非珍。
萧遥什么也没说,纵身上前与她并肩作战。
钱非珍敢说要斩杀萧遥和顾师姐,自然是有所依仗的,她服下一颗丹药,顿时气势如虹。
萧遥和钱非珍,资质低下,修为都不算高,尤其是萧遥,不仅资质差,入门也才半年,在钱非珍跟前,跟三岁小儿区别不大。
不一会儿,两人就各挨了一掌,吐出一口血来。
萧遥不得不退后,伺机偷袭。
钱非珍见萧遥退后了,马上攻势凌厉地打向顾师姐,打算先解决一个。
红枫山众弟子看到钱非珍的一掌马上打在顾师姐身上,都纷纷惊叫:“顾师姐小心——”
夜光珠下,淡淡的亮光闪过,一枚绣花针无声无息接近钱非珍。
钱非珍察觉时,那绣花针已经来到近前,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打顾师姐了,连忙暴退。
顾师姐见了喜道:“萧师妹,就是这样,我在前,你在后,只管打她!”
如此这般,萧遥又偷袭了钱非珍两次。
可钱非珍的修为高出她太多,到底还是躲了过去。
顾师姐道:“师妹别气馁,她总会中招的。”
萧遥心中暗暗叫苦,她手上的绣花针虽然不少,但是也不能这样消耗的,因此不得不上前,将先前打顾师姐的绣花针收回。
花管事走到杨掌门身边,低声道:“掌门,真的没有办法保下萧遥和顾伟芳了吗?”
杨掌门苦笑:“如果有法子,我能袖手旁观么?便是孙师弟,我也想救。”可是弱小时,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严止戈身旁一个师弟看着萧遥和顾师姐跟钱非珍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不由得说道:“这萧师妹的绣花针着实厉害,即使她灵根不显,今日过后,各大门派只怕也会记住她的名字。”
严止戈看着脸色发白,却还是一丝不苟打着的萧遥,心中叹息一声,微微颔首。
虽然他自问虽是受钱非珍所托,但所做只求正义,并未做错什么,可是终究累孙长老惨死在萧遥面前,因此心里还是很是歉疚。
那弟子忍不住又问:“严师兄,你说,她们会打到什么时候?”
严止戈轻声道:“很快便可结束。”钱非珍是玉京府的弟子,绝不会允许自己久战两个二品灵根而不下的。
这次他欠了萧遥,便上前说个情罢,希望钱非珍能给他个面子。
钱非珍的确如严止戈所想,见自己一个玉京府的弟子,天生九品灵根之人,打两个二品灵根居然也用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不悦,决定拿法宝。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淡淡的危险袭来,忙闪身一避,可手臂上还是一痛。
她低头,看到手臂上一根闪着寒光的绣花针,眸光瞬间冷了下来,飞快地从储物袋掏出一个法宝,砸向顾师姐,让法宝跟顾师姐缠斗,自己则马上飞身袭向萧遥。
不说萧遥废了唐淑静几人的丹田,就冲刚才萧遥一直在后面暗算她,此刻又用淬毒的绣花针打中她,就足够让她恼火了,所以眼下能腾出手,她第一个就要先灭了萧遥。
钱非珍大掌用上十成功力,凌厉拍向萧遥,嘴上道:“我生平,最讨厌阴沟里放冷箭的老鼠,而你,便是这么个东西,我容不下你!今日,便取你小命!”
萧遥见钱非珍一掌拍来,情知以自己的修为是绝对躲不过去的,可是在危险来临的这一刻,她脑海里模糊闪过一些招式,身体比脑子还快,刁钻地往左侧一扭,随即滚了出去。
在身体一扭之际,忽然听到钱非珍担心的叫声:“萧师妹——”
萧遥正在翻滚,被钱非珍的掌风扫到身上,发髻瞬间散了,声音也听得模模糊糊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翻滚完,从地上起来时,蓦地听到“轰”的一声。
她寻声看去,瞳孔瞬间紧缩,一边披头散发地冲过去一边惊骇地叫:“顾师姐——”
顾师姐看到萧遥遇险,认定她避不过,便特地过来挡钱非珍那一掌的,因此钱非珍那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身上,将她打飞出去。
在飞出去时,钱非珍先前那件法宝也顺着原先的攻势,打了过来。
顾师姐人在空中,根本无力躲闪,因此又挨了一下。
萧遥和红枫山弟子目呲欲裂,嘶声叫道:“顾师姐——”
萧遥跳起来,将从空中跌落的顾师姐抱在怀中,从空中飘洒落下的鲜血,一下子将她的眸子染红了。
“师姐——”萧遥抱着顾师姐的身体,浑身颤抖,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体的任何生机了。
在她落在地上时,顾师姐大口大口地吐血。
萧遥手忙脚乱地拿出养气丹想喂给顾师姐,可是看到顾师姐大口大口吐血,又忙给她擦去嘴边的血迹,一边擦一边浑身颤抖:“师姐,你不会有事的……”
顾师姐慢慢睁开双眼,看着萧遥:“萧师妹,你快走……如今你打不过钱非珍,所以别和她打了,快走……你一定要活下去,给我和师父报仇。”
萧遥泪如雨下,不住地摇头。
严止戈踏出的脚步,停在了那里。
他是想上前帮萧遥说情的,可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看着披头散发,满脸是泪的萧遥,他不忍地别开视线。
顾师姐的气息渐渐弱了,低声说道:“师父先前拼着挨钱非珍一掌也要还一掌,就是想消耗她,让我们能逃出去,我如今是不行了,只能靠你帮我们报仇了,你快走……快走……”
她吃力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慢慢闭上了眼睛。
萧遥泪如雨下:“顾师姐——”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这里哭,只怕也要死在这里,报不了仇,所以即使心如刀割,还是将顾师姐放下。
她转过身,看到钱非珍正在拔针调息,连忙跃了过去。
钱非珍脸色一白,马上停止调息,手掌上凝了仙元力,随时准备打出全力一击。
中了毒,她知道不能拖,要尽快解决萧遥。
萧遥一个翻滚靠近了钱非珍,大脑异常清醒,她手上一扬,一枚银针激|射而出,在打出第一枚后,她再次打出第二枚第三枚,都是根据如今中了毒行动略有些迟缓的钱非珍会躲避的方向预判的。
“啊……”钱非珍躲开了前面两枚银针,可到底躲不过第三枚,胸口再次中了一枚毒针!
她怒极,厉声喝道:“鼠辈!”
若不是中了毒,萧遥的银针根本扎不中她,萧遥的任何预判都不会成功!
所以她此刻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吐血感。
萧遥见她中了一针,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再次欺身上前,手上捏了一枚毒针,对着钱非珍的天灵盖便拍。
“尔敢——”一道娇叱声传来,紧接着身后传来巨大的破风声。
而此时,钱非珍身上也爆发出淡淡的光芒,那是护甲。
萧遥见了,情知这次杀不死钱非珍,可也不甘就此退去,因此手一扬,将钱非珍腰间的储物袋收了,这才纵身向后一跃。
钱非珍带来的人舍弃钱长老,直奔萧遥。
红枫山那些弟子看见,知道萧遥打不过,忙齐声大叫:“萧师妹,快跑——”
“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萧遥听了这话,目光飞快地掠过全场,当看到孙长老和顾师姐的尸体,心中一痛,忙收摄心神,选定方向纵身跃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逃跑时,她急奔跳跃的身体忽然一闪,竟直奔钱长老一行人。
原先保护钱长老的人,已经去保护钱非珍了,钱长老跟前只有青石山的弟子。
严止戈原先想上前帮忙,离钱长老也有些远了,此时也是救助不及。
钱非珍气急攻心,“噗”的喷出一口血,厉声道:“快去阻止她!”
萧遥来到钱长老跟前,手上银针一扬,对着钱长老的太阳穴就扎。
钱长老瞳孔紧缩,连忙一扯唐淑静,将她扯到跟前,挡住了那枚毒针。
萧遥见钱长老这操作,扬声道:“钱长老居然扯了弟子挡灾,佩服佩服!”一边说,一边随手扯了钱长老的储物袋。
她还想出手再扎钱长老,却被其他弟子围上来挡住了,没办法,便弃了钱长老,手上银针对着唐淑静几个就扎,她一边扎,一边将唐淑静等人腰间的储物袋收了。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恋战,连忙纵身一跃,往后山跑去。
她跑到院墙边,知道自己能逃出去了,便回头,冷淡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扬声道:“今日之仇,萧遥铭记于心,他日必将来报!”
说完,纵身跃下院墙。
严止戈怔怔地看着院墙处,虽然少女已经跳下院墙没入夜色中,可是他脑海里,却仿佛还能看见她衣衫带血,披散着长发留下复仇之语的凌厉美。
转念间,那种凌厉美又被抱着顾伟芳满脸眼泪和哀痛的脸蛋取代。
钱非珍虽然恨不得将萧遥碎尸万段,可是此刻更担心钱长老,因此顾不上追杀萧遥,连忙让人带自己到钱长老跟前去。
当发现钱长老无碍,才松了口气。
这时,钱长老其他几名弟子道:“师父,钱师姐,唐师姐他们几个,都去了,是被萧遥那个女魔头杀的!”
钱非珍一怔,忙看向跟随自己来的几名弟子。
那几名弟子去探了探唐淑静几人的鼻息,感觉到的确已经没了生息,便冲钱非珍点了点头。
钱非珍的俏脸,顿时变得铁青。
这一战,她虽然杀了孙长老和顾伟芳,可是,自己这边,却死了六个!
而且,她还中了萧遥两针!
最重要的是,连储物袋也丢了!
无论怎么看,还是她吃了大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红枫山其他弟子。
方师兄和袁师兄等人正冷冷地看着她,见了她的目光,冷冷地道:“杀不掉我萧师妹,杀我们以泄心头之恨也是可以的,只管放马过来。”
钱非珍冷声道:“你当我不敢么?”
“敢不敢,是你的事。”袁师兄说完便背着手,不再看她。
杨掌门上前来,沉着脸看向钱非珍:“钱姑娘,你是打算替我碧落山清理门户么?既如此,不如先说说钱长老拿徒弟挡针该如何处置罢?”
钱非珍听到杨掌门这样的语气以及对自己的冷淡称呼,知道彼此之间的情谊,算是没有了,心里也有几分惆怅,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