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泸见推自己走的萧遥忽然不动了, 便扭头问:“怎么了?”
萧遥收回目光, 压下心里头的暴戾之意,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她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定时|炸|弹, 随时有可能爆|炸, 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在公众场合做什么。
萧泸也知道这一点,因此道:“既然如此, 那我们早点回去吧。”
萧遥点点头,继续推萧泸往前走。
她走出没几步远, 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真巧, 萧小姐你也回大陆吗?”
萧遥抬头,来人正是曾经给原主烟抽的男人。
她不去找他, 他居然找上来了。
萧遥神色冷淡地点点头:“有事吗?我赶着回家。”
男人姓张, 人称张总, 闻言就笑着说道:“怎么这么冷淡了?是因为上次在□□, 我没有帮你说话吗?你真是误会我了, 那种情况下, 我不说话比说话好。”
说完将一盒月饼递给萧遥:“这是金九月饼, 虽然也带了五仁, 但是非常美味, 你拿回去吃吧。”
萧遥看了一眼那月饼,没有接, 而是道:“谢谢, 不过我们已经买了月饼了, 而且现在拿的东西比较多, 实在拿不了了,你拿回去吃吧,心领了。”又说自己赶时间坐高铁,说完马上推着萧泸走。
张总见萧遥不卖自己的面子,脸上笑意不减,提起月饼,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带走。”之后目光带笑地看着萧遥离去。
张总身旁一人便道:“这女子好看是好看,可惜太不给人面子了。”
张总竖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说,嘴上笑着说道:“美人嘛,总有那么点脾气的。”说完拿着月饼,踱着步走了。
原主已经把房子卖掉了,所以萧遥和萧泸没有再去鹏城,而是打算在本地找个农民房住下来。
两人过去也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因此对这里还算熟悉,很快熟门熟路地搭地铁去找农民房了。
刚找到农民房安顿下来,萧遥就开始全身乏力,哈欠连天了。
她深知又要发作了,因此连忙回到房中,让萧泸帮忙,将自己紧紧地捆起来。
萧泸眼红红的,由于怕萧遥挣扎得太厉害,把绳子给挣松了,所以她每次都绑很紧的,因此萧遥身上总有绳子绑过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大夏天也不能穿短袖。
萧遥又让萧泸堵住自己的嘴,然后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半个小时。
晚饭后,萧遥正拿着手机琢磨着找什么工作,忽然听到敲门声。
她放下手机凑到猫眼看了看,见来的两人身穿警服,心中顿时一沉,但还是抿了抿嘴唇,将门打开。
她之前之所以害怕被抓去强制|戒|毒,是因为担心阻止不了萧泸自杀,如今萧泸已经明确说过不会自杀,那么,她去戒|毒所也挺好的。
门开了,两个警察站在门口,说是做户籍调查的。
萧遥松了口气,不去戒|毒|所的话,她起码能在外面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和萧泸,这比她进去没有经济来源要好一些。
因此她马上去翻出自己和萧泸的身份证给两个警察看。
两个警察看过登记后,一人走向门口,另一人则用锐利的目光看向萧遥:“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曾有过吸粉的前科,而且今日又和张宗和在关口见面,我有理由怀疑你今日向他买粉。”
萧遥一颗心提了起来,说道:“我的确有过吸粉的前科,但是,我今日并没有向张宗和买粉。他当时试图送一盒月饼给我,但是我没要。”
留下来盘问萧遥的警察道:“这并不能排除他在给你月饼盒的时候没有悄悄给你粉。”
萧遥没有说话,盯着警察看了看,忽然开口:“你应该是缉|毒|警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其实能看出我最近正在试图戒|毒,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盘问萧遥的警察眸中诧异一闪而过,嘴上则说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萧遥倚在墙上,说道:“你们可以带我回去做尿检,除非检查出我最近的确在吸粉,不然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她已经很配合说真话了,可是这人还是诈她,她心里很不高兴。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接着进来两个身穿便衣的男女,当中那个便衣女警道:“你已经是一坨烂泥了,如今有机会可以改邪归正,戴罪立功,还这么不识好歹。”
萧遥冷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所以最好给我客气点,不然马上给我滚出去。”
萧泸推着轮椅出来,冷冷地看向便衣女警:“来找烂泥求助,那你又是什么东西?连烂泥都不如的垃圾?”
便衣女警双手抱着胸,态度没有半点软化:“难道我有说错吗?吸|毒,卖房,还堕落到为了一包粉上黑社会的游艇,我说烂泥,已经够看得起她的了。”
萧泸随手将一只茶杯砸向便衣女子:“谁都有资格说她,就你没有资格!马上给我滚出去——”
这个便衣女警,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姐姐,萧卓和谭琴的女儿萧令平。
先前进来的警察见闹起来,便看向萧令平,说道:
“萧警官,我不知道香江的法律如何,但在我们大陆,是不允许公职人员侮辱老百姓的,所以我希望你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另外,萧小姐现在看着的确在戒|毒,可见是有心要改的,我们做这一行的,要给她改过的机会。”
萧令平竖起双手做出拒绝的姿势,看向警察:“张警官,阻碍你办案不好意思,你继续吧。不过这个案子我也一直跟着的,所以我希望旁听。”说完看也不看萧遥,站到角落里。
张警官看向萧遥:“萧小姐,张宗和跟一个大毒|枭一直有联系,更涉嫌贩|毒|藏|毒,希望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不然的话,世界上会越来越多被毒|品控制的人,越来越多因为缉|毒而死的警察。”
萧遥虽然不喜欢萧令平,可是也的确不希望毒|品泛滥,因此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当下说道:“我知道的真的不多,而且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张宗和联系了,今日在关口遇见,只是意外。”
张警官忙问:“那他送月饼给你,是什么意思?”
萧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张宗和这人不管心肠如何狠毒,是不是在害人,表面上一向笑眯眯的,一副很值得相交的样子,所以我也判断不出,他送月饼是表面功夫,还是月饼里有东西。”
张警官一边听一边琢磨,很快说道:“那我了解了。萧小姐,打击贩|毒|藏|毒分子是我们的职责,希望你以后如果得到什么资料或者信息,可以告诉我。”
这时萧令平又说话了:“你可以选择做我们警方的线人,我们会给你酬劳,反正你们都很需要,是不是?我妈给你们钱你们不要,这种通过做线人可以自己赚的,应该不会刺激你们可怜的自尊心了吧?”
萧泸听到这话,再次暴怒:“你和你那个妈一样恶心,马上给我滚出去!”
萧令平听到萧泸骂自己母亲恶心,俏脸瞬间沉下来:“你说什么?你说谁恶心?我妈再怎么样,都是萧卓明媒正娶的太太,而你那个妈呢,不过是个小三,你们两个,都只不过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啊?”
张警官此时已经目瞪口呆了,他没想到,会这样吵起来。
萧泸冷笑:“也不知是哪个让我们变成私生女的,不就是你那个妈吗?”
萧令平冷笑道:“那你该怪萧卓,而不是怪我大发善心的妈妈。萧卓有本事就别结婚,没本事结了婚,就少出去找什么旧情人真爱还生下私生女!到头来,搞到我们这些大房出生的子女好似对不起人似的!”
萧遥冷冷地说道:“既然你知道要怪萧卓,现在来跟我们说什么废话?”说完看向一旁嘴巴不住地动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劝的张警官:“张警官,我可以帮你,不过,我希望,这个女人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可能会反悔。”
张警官此时已经端不住作为警官的严肃面容了,挤出笑容道:“大家一人少说一句吧,我们现在是谈论公事,私事私底下处理好不好?来,一人少说一句。”看向萧令平的目光,却带着不认同。
萧遥不为所动,冷冷地看向萧令平:“先让她滚。”
萧令平看了张警官一眼,转身往外走:“不用你催,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张警官见终于走了一个,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萧遥说道:“我们这次来,是借着登记户籍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这就走。这是我的号码,你以后有什么消息,麻烦悄悄联系这个电话,通知我。”
萧遥点点头,送走了张警官,这才担心地看向萧泸:“姐姐,你没事吧?”
萧泸摇了摇头:“我没事。”顿了顿问,“可是,做线人不是很危险的吗?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萧遥用右手卷起自己左手的衣袖,看着左手上被绑的淤青道:“我知道很危险,可是,我希望未来能少一些好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被毒|品控制。”
原主就被控制住了,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从前,原主是个温和善良的女孩子,做过最坏的事,就是骂萧卓和跟萧泸撒过无伤大雅的谎,可是自从吸粉之后,她在赌场上出老千,将居住的房子卖掉,将要留给萧泸治疗双腿的钱花光,所有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可怕事情,她全都做了。
人被毒|品控制,就是魔鬼,就是一条狗。
萧遥希望,世界上少一些这样的人。
萧泸看着萧遥的手,最终点头,叮嘱道:“那你小心点,知道就说,不知道也别主动打听。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萧遥点头答应,又琢磨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姐姐,我之所以会染上毒|瘾,和今天送月饼那个张宗和有关。未来,我或许还回去濠江的赌城,为自己为更多的年轻女孩子讨回公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不知道张宗和为什么给她抽那种烟,但是从张宗和之后还借着给她水喝的时候在水里放毒|品可以推测出,张宗和是有意的,他故意要让她染上毒|品,进而上瘾。
如果她彻底离开从前的圈子,基本上就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张宗和这人,也就无法为原主讨回公道、查明真相,更无法给警方提供资料,打击贩|毒|藏|毒了。
要接触张宗和,只有赌钱和嗑药,她不愿意再嗑药,所以极有可能,还会去赌钱的。
当然,不是现在,在她的身体还未稳定之前,她都不敢去的。
萧泸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认真地看着萧遥:“比起让你报仇,我情愿你不报仇但健健康康的。”
萧遥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一定会小心的。”
她不去报仇,原主也会心怀遗憾。
第二天,萧遥出门找工作,可是她只能打几个钟的零工,不能正常上一天班,因此根本找不到工作。
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去发传单了,可是大夏天的,发传单得在外面,萧遥长袖长裤,根本就抗不过这个温度。
除此之外,就是去什么歌厅舞厅KTV了,萧遥凭脸进去,一次做两个钟这样,完全没问题,可是一来,她不能穿裙子,二来这个地方也龙蛇混杂,更有可能再次不小心误碰毒品,因此,萧遥最终还是没选择这个。
萧泸手上的钱交了房租押金以及置办了锅碗瓢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萧遥估计了一下,萧泸手上的钱最多只够两人十天生活,十天后,就得断粮了。
萧泸知道萧遥忧心忡忡,便安慰她:“别急,就是我们没钱了,我还可以先找朋友借,先撑过这段日子。”
萧遥笑了笑,没说话。
找朋友借能借多久?她昨晚听到萧泸打了两个电话跟朋友借钱,可都被拒绝了。
想也知道,萧泸如今瘫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还上钱,人家又不是做慈善的,自然不愿意借的。
第二天,萧遥出门找工作未果,急匆匆赶回来,对萧泸说道:“走吧,我今天回来得早,陪你去中医馆做一下按摩和针灸。”
萧泸摇摇头:“这个月就不去了,一直按都没有感觉,可能根本就没用。”
萧遥看着萧泸:“是不是因为家里没钱了,所以你不想去?”
萧泸看着萧遥执拗的眸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我真的觉得没用。真要做康复,完全可以等做完手术再做,现在做,不过是浪费钱财。”
萧遥又劝了一会儿,最后生气了,萧泸才说出实情来:“我们还剩下一千块,还是先顾着生活,等手上有钱了,我再去好不好?”
萧遥抿着唇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一份工作赚钱。
这天,萧遥出门找工作回来,结果遇上暴雨,她没带伞,不得不找地方避雨。
这一片都是农民房,多数是拿来出租的,大门紧锁,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萧遥冒着雨往前跑了一段,终于看到有地方避雨了,连忙过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坐在门口的一个女子面上带笑但是目光戒备地看着自己。
萧遥见了有点不解,可从门缝往里一看,就明白了。
原来,里面开了赌局,烟雾缭绕中一圈人围在一起赌钱。
女人看了萧遥一眼,看出不像是警察,就笑着说道:“避雨的吧?要么进里面,要么赶紧走。不然你这个样子站门口,不知有多少人要过来。”
萧遥看向前面,见目之所及的都没有避雨的地方,而自己身体弱,家里又没钱,可经不起再生病,于是走了进去。
她起初站在一边没看赌钱的,可是太无聊了,目光慢慢地移到赌桌上,见大家玩的是三公,而且是世界庄,慢慢地就盯着看了。
站在门口的女子进去端水,出来看到萧遥盯着赌桌,便笑道:“有兴趣也去玩几把啊,赌得不大,就当玩玩解乏了。”
赌钱的人,为的是财,一向待人客气与人为善的。
当然,如果欠了赌债那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萧遥看了这会儿,已经看出些门道了,发牌的人跟赌钱的某几个,应该是一伙的,只是表面装作不认识,但发牌时出老千,让其中几个赢。
她如果要赌,上去下注,肯定能赢钱的。
可是,黄|赌|毒|为一体,她如今还在毒品的深渊里往上爬,爬得无比艰辛,难道马上就要再碰赌博吗?
毒|品是魔鬼,赌|博亦然。
她是想过继续通过赌博接触张宗和,可不是现在,至少,不该这么快啊。
可是,她现在很需要钱,真的很需要。
女子见萧遥看着牌桌不说话,以为她意动,又劝:“就玩几把,反正在这里站着也是站着。”
萧遥慢慢地收回目光,看向女子,道:“我只是避雨,等雨停了就走,输了不打紧,要是赢了,他们说我割生禾,不给走怎么办?”
萧泸这个月因为没钱不去做康复和针灸,那么下个月没钱,肯定也是不去的。
她要让萧泸好好做康复,完成原主的心愿。
女子顿时笑起来:“怎么会不给走?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作证。”又怂恿萧遥过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