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咙不舒服,家里又一片忙乱,根本做不了什么,便倚在床上琢磨有人要杀自己这件事。
将军府这次犯了事,按理说她迟早也要倒大霉的,压根就不用出手对付她,可是,这人还是动手了。
是不是,原主曾不小心窥见过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引起动手的人或者指使人非要杀她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动手的是奶娘。
奶娘看到将军府出事,担心自己一家会受牵连,也担心来求恩典求不了,于是将原主弄成上吊的样子,再算准时间进来求恩典,并一言不合撞开丫鬟进来找原主,进而“发现原主上吊”并救原主。
有了这救主的恩德,奶娘再一求,将军府自然应允的。
如今,奶娘就成功了。
可是春天和夏天两个大丫鬟在园中守着,根本没发现有人进入原主房中,奶娘的家人,是怎么进入房中的?
萧遥想不明白。
不过,在将军府即将要被问罪的时刻,想要销掉一批奴籍救下一些下人很有难度,奶娘却直接来求,想来是有门路销掉奴籍的,从这方面来说,奶娘认识了什么人能从小窗口里爬进来将原主吊到房梁上伪装自杀,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时外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并不重,反而显得轻盈。
萧遥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原主的几个妹妹来了。
这些都还是小丫头,进来了脸上尤自带着担忧,纷纷问好,又问萧遥是不是喜欢那个平阳侯府世子,不然为什么不是抽他鞭子而是自杀。
萧遥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是气的,他这么差,居然敢来退亲。就算要退,也是我踢开她。”
几个小姑娘顿时面面相觑,都露出叹为观止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三姑娘找回自己的声音,劝道:“大姐姐,你说话还是温柔一点吧。”
萧遥看了一眼眼红红的二姑娘,道:“说话温柔有什么用?如果我没猜错,二妹妹的亲事也被退了吧?”
二姑娘一听,马上拿着帕子捂住脸哭了起来。
她今年才刚满九岁,按理是不该定亲那么快的,可是原主爹有个交情不错的文官好友,当年就说好指腹为婚的,可他的庶长子比萧遥小了五岁,不仅身份不合适,年龄也不合适,倒是跟二姑娘正好,于是在二姑娘出生时,这门婚事就按定下来了。
如今二姑娘眼红红的,如同被霜打了似的,想来也被退亲了。
三姑娘听萧遥提起这件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咱们家的姑娘,以后怕是要嫁不出去了,不是我不要脸说这个,而是……”说到这里,她捏着帕子呜呜地抽泣起来。
她一哭,本来就难过的二姑娘也重新哭了起来。
四姑娘见了,不解地看向两个姐姐,很快受了感染跟着抽泣。
萧遥安慰了几句,见三个萧姑娘不仅没有停止哭声,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想起原主凶巴巴的,几个妹妹都听话,便板着脸凶道:“哭什么哭?哭就有用了吗?”
这个时候还担心亲事,人或许都要没了,担心亲事有什么用?
几个小姑娘和她的两个丫鬟都这样,简直本末倒置。
三姑娘哭着说道:“不哭还能怎么着?爹说打仗是男人的事,咱们姑娘家要娇滴滴的。大姐姐你不听话,凶巴巴的,还不许我们哭了不成?”
四姑娘点头:“就是呀……”
二姑娘也跟着一边哭一边点头。
三姑娘和四姑娘是原主二叔的女儿,素来比较亲厚。
二姑娘跟她们年龄相近,又从小一起玩,跟她们倒比和萧遥亲近一些。
萧遥头疼:“那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一起哭的?”
三个小姑娘一顿,三姑娘旋即开口:“不是,是太太让我们来陪你,叫你不要伤心的。”
萧遥道:“我看到你们哭,更不高兴了。”
三个小姑娘听了,连忙擦眼泪。
擦干了眼泪,三姑娘道:“可是我们也不知怎么陪你开心啊,不如一起哭一场,心里好过一些。眼下爹爹和大伯在北边,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还有祖母,呜呜呜……”
她又哭了起来。
二姑娘道:“我听三月说,我们再也不能住在府上了,要被赶出去的。呜呜呜呜……”
四姑娘放声哭了起来:“我不要被赶出去,我还想睡我那张梨花木的大床,我还要每天吃徐嬷嬷做的糕点,呜呜呜……”
萧遥闭上了眼睛,决定眼不见为净。
这个时候,哭也没用。
过了一会儿,哭声少了些,萧遥睁开双眼,吩咐夏天叫人去前面守着,若老太君回来了,赶紧来报。
如今合府极有可能湮灭,她得知道最新的消息才是。
做完了这个,她又从床上起来,在屋子里转悠。
她希望能找到有人谋杀她的证据,可是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快到傍晚时分,夏天一脸慌张地跑来禀告,说原主祖母回来了。
萧遥见了她这神色,心中一沉,问道:“祖母怎么了?不许撒谎骗我。”
夏天脸上带着惊惶地说道:“玲珑姐姐说,老太太是强撑着回来的,一回到家就倒下了,太太正着人请大夫呢。”
萧遥一听,就知道这事肯定很严重,忙起身直奔老太君的院子。
她进了老太君的院子,见原主娘和原主二婶都一脸担忧地站在老太君的床前。
萧遥上前,问道:“娘,二婶,祖母怎么了?”
原主娘的眼眶红红的:“大夫还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说完又催促丫鬟差人去催大夫。
二太太担心地道:“老太太这样子,寻常大夫若看不出来可如何是好?不如还是拿了帖子去请御医罢?”
原主娘道:“派了两拨人的,一拨人去请御医,一拨人去请大夫。只是我们家出了事,御医怕是不肯来的,方才阿遥出了事,就请过御医,一个个的,都说没空,可不就是不肯来么。”
二太太一听,便开始抹眼泪:“大哥和盛哥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老太太又这样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主娘听二太太提起丈夫和小叔子,也也跟着红了眼眶,低头默默垂泪。
萧遥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原主的父亲和二叔,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有管事婆子进来禀告杂务,原主娘和二婶哭得停不下来,只是挥挥手让她们先下去。
那些管事婆子只得一脸焦急地推下去了。
萧遥听到,这婆子到了门外,还忍不住跟原主娘的大丫鬟诉苦:“府上的采买出了事,如今正等着太太处理呢,可太太和二太太这般样子,可如何是好……”
萧遥听了只得出去:“到底是什么事?”
婆子见了萧遥,忙摆手:“没、没什么事。”她怕说了,大姑娘抽着鞭子出去打人。
萧遥顿时沉下俏脸,目光直视婆子:“你这是不想说?”
婆子吓了一跳,忙道:“是花木采买的事,前两天采买回来的一批花木,第二天就开始干枯,府里便跟卖花木的说这批花木不好,要换一批好的。昨儿李老九亲自来道歉,说送错了,送了一批生病的花木,今儿送一批好的来。今早采买的送了病花木过去,李老九便不肯认账了,说是我们照顾不好花木才死的。”
她说到这里气愤起来:“分明是李老九看我们家出事了,故才赖账。可咱们家还不知会如何,采买的也不敢擅自拿主意,便托我来请太太示下。”
萧遥听了,就道:“我当是什么事,你出去告诉采买的,让他只管跟李老九要赔偿,花木别买了,只要赔钱。他若不肯陪,我便亲自上门去跟他理论去,咱们家已经这样了,再没有更糟糕的了。”
婆子听了在心里叹气,果然是大姑娘的做法,可是府里都这样了,大姑娘还这样蛮横,是行不通的啊。
萧遥见婆子没动,猜到她想什么,便道:“王福家的,你只管去说。历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府上都这样了,我还不如出一口气呢。”
王福家的听了这话,意会过来,有些迟疑:“可是这么一来,大姑娘的名声便——”
萧遥道:“我如何还有名声可言么?你去罢。”说完想到府上人心浮动,王福家的还一心办差,便放缓了语气说道:“府上正值多事之秋,辛苦您了,回头等我们家扛过去了,必记你一功。”
王福家的见一贯骄纵厉害的大姑娘跟自己说话竟如此客气,顿时有受宠若惊之感,忙道:“这是应该的。”说完很快出去了。
萧遥回去,见原主娘跟二婶还在哭,不由得叹气。
将军府上一代全是五大三粗的主子,包括老太君,因此都希望下一辈娶妻娶娇滴滴的姑娘,于是原主爹和二叔,娶的还真就娇滴滴的,而且矫枉过正,过于娇滴滴了,这下出了事,一个个就知道哭,可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原主由于长时间里都是这一代里唯一的女孩子,家里人宠爱,性子顽劣骄纵,倒没有跟她|娘一样娇滴滴的。
眼下,见两个当家太太一直哭,萧遥不得不安慰:“祖母是国公夫人,是有品阶的,御医想必不敢不来的。祖母好了,我们将军府就没倒,会有办法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没有天使来宣读圣旨说剥夺将军府的爵位,料想这爵位还在的。
至于原主家是国公府,却人人叫将军府,是因为原主曾祖父起,到原主爹和二叔,都很能打仗,一个个都是将军身份,原主祖父某次在御前跟一个不同派系的武将对掐,听其嘲讽自家是国公府,听着是勋贵之家,倒不像是武将之家,便反驳:
“老夫不才,但府上有四将军。不知贵府上又如何?”
那武将回答不出,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还不是将军呢,只是某个将军的心腹,需要再往上一步,才是将军。
皇帝当场哈哈大笑,赞了原主祖父,又说:“国公府者,将军府也。”
从此之后,大家提起原主府邸,便不再如原先那样叫国公府,而是直呼将军府。
原主娘和二婶听了,稍微放心了些,便擦了眼泪,坐在旁等着。
萧遥举目四顾,没看到原主的嫡出弟弟,便问:“娘,煦儿还没回来么?”
原主娘点头:“煦儿和照儿在书院读书,已经派人去送信让他们回来了,想来迟些就到了。”
原主的几个哥哥都习武上战场,家里担心绝了后,就让原主的弟弟煦儿以及二叔家的照儿读书,保存家里的血脉。
萧煦和萧照刚进门,御医也到了。
萧遥看到御医,暗暗松了口气。
御医肯来,就表示,将军府未必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还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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