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有汪老的电话。
过年的时候, 谢蓟生匆忙回去。
后来汪老让警卫员来了一趟。
除了一些年货,又是给了她一串电话号码。
说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联系他。
谢蓟生都在极尽可能的不去麻烦汪老。
阮文自然也不会那么心里没数。
但事急从权, 她现在真得需要联系汪老。
电话亭那边排队很长,陶永安正想着要不去学校外面打电话。
阮文直接过了去, “同学,能帮个忙吗?我这边比较着急。”
说话间, 阮文从兜里掏出了两块钱。
就像是超市排队抢购特价鸡蛋, 一个位置十块钱。
在七十年代两块钱很有诱惑力, 排在最前面的同学把位置让给了她, 默默地重新开始排队。
阮文再三表示感谢。
“有钱可真好。”
有钱有千好万好。
他和阮文也不用这么着急上火了。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阮文,想要找汪老。”
警卫员有些奇怪, “稍等。”
但还是去把汪老请了来,“是小谢的那个对象,听声音不算是太着急, 可这还是第一次打电话过来,约摸着出了什么事。”
汪老点了点头, 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正打算去北戴河疗养。
这通电话晚来一天, 怕是就这么错过了。
阮文很快就是听到了那威严中透着几分疲乏的声音,“我是汪世平, 你有什么事?”
其实阮文只在报纸上看到过汪老的模样, 年后他来了一趟省城。
省报上刊登了关于汪老考察的新闻消息。
如今算是直接对话, 阮文深呼吸了一口气,“汪叔, 我找谢蓟生有急事, 您现在能联系上他吗?”
谢蓟生上周一回来的, 周二就是离开了省城,到今天已经一星期了。
阮文再度和他失联。
“什么事?方便告诉我吗?”
阮文想了下,“我想问知道他接下来会去哪里工作。”
她还没来得及问谢蓟生接下来的打算,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付诸于实践。
但总得试试才行。
不尝试,就永远不会成功!
汪老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愣,“你想要他去你哪里?”
谢蓟生这次立功,而且是立了大功,当地政府已经授予了勋章,回头中`央`军`委这边也免不了表彰一番。
过去的事情犹如过眼云烟,他是枪林弹雨中博出来的荣誉,日后前程正光明。
要是去了那边省城,未免有些屈才。
“不是。”
一旁陶永安听着两人对话,有些着急,口型示意阮文,“跟他说。”
这位好歹有那么点实权,说不定能帮忙呢?
养育小谢同志长大的人,应该会帮忙的吧。
阮文稍稍迟疑,“我听说天津那边的石油化纤厂建设一直都没什么进展,我之前在实验室里一直实验,弄出了聚酯纤维也就是涤纶的制作方法。我想小谢同志可以去天津那里,我把法子给他。”
警卫员不知道小谢同志的那个对象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刚才还坐在沙发上的首长忽的站起身来,“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也不是,和同学研究出来的。”
阮文在赌,她知道自己平白无故让汪老想办法把谢蓟生安排到天津那边去肯定不行。
可如果去了就能大有作为呢?
那汪老应该会乐见其成吧,这法子早晚都得交给国家,与其交由别人实验,为什么不肥水流向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赌的是汪老对谢蓟生前途的考量。
若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阮文几乎以为这通电话挂断了的。
“我会尽快安排蓟生回来,到时候我去你们学校一趟。”
前面这句话让阮文松了口气,听到后面心又砰砰的跳,她听见自己说,“好,谢谢汪叔。”
她随谢蓟生这么叫,无形中拉近了关系。
阮文种种手段都用上了,挂断电话时整个人都有些虚。
陶永安兴奋的拍了下阮文的肩膀,“小阮同学可以啊。”
他俩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能怎么办呢?
如今这算是意外收获,说不定就能成呢。
陶永安十分的兴奋,“我请你吃饭,走走走,咱们去吃羊肉火锅。”
悬在心口好几天的事情,总算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陶永安觉得不大吃一顿,对不起自己这些天的折腾。
“现在还不行,等他来考察后咱们再去,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对对,再去做一遍实验,不过阮文咱们是不是得量产啊,量产的话得有机器,咱们有技术,可是设备的话……“
“引进国外的生产线,关键设备应该是有的,只不过其他的设备零件,怕是得自己来,咱们先试着看能不能设计出来图纸,回头和国外的图纸一对比,就知道需要在哪里下功夫,那样岂不是事半功倍?”
陶永安深以为然,“没错,裂解、提纯、缩聚、干燥、熔融、纺丝,这么多流程呢,要不咱们去趟棉厂和炼油厂,我觉得到可以从他们的生产线上找到点什么。”
“行。”阮文前世的确参与过设备的研发,但那是机器人啊。
和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她只是一个螺丝钉,哪像是现在要事无巨细啥都懂。
去厂里头参观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一棉的高厂长人不在,不过技术员程工看到阮文十分亲切,“厂长现在鸡冠子都要抖擞起来了,去首都开会了。这次战事这么快结束,咱们棉厂的那批布料可是立了大功。”
程工也有些兴奋,他们也算是间接参与了战争,“听说减少了不少伤亡呢,小阮同志你可真是活菩萨。”
陶永安听得迷迷糊糊的,什么布料,什么伤亡。
“能出点力就好。”阮文直接道明来意,这让程工愣了一下,“图纸?这个怕是不能给你,不过我那里有之前自己弄得一些草图,要不你拿回去研究下?”
阮文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挺让人为难的,所以技术员提出折中建议时,她很是感激的答应了。
去炼油厂那边时,阮文戴着口罩,只看到了里面轰隆作响的设备,鼻子里充斥着各种味道,图纸也没能要到。
不过倒也有收获。
内部构造不同,但是多少能把轮廓给画出来。
“我觉得炼油厂那边咱还能再去,你有熟人在那里吗?我想要是可以的话,咱最好下班后再去,可以仔细看下机器设备。”
工作时油不拉几的,压根看不真切。
“熟人,哪那么多熟……”阮文忽的想起来,“我倒是还有个熟人,不过他在首都的钢铁学院,原本就是棉厂的技术员。”
阮文想起了汪常阳,去年九月份汪常阳以研究生的身份回到了首都钢铁学院。
说不定可以找他帮忙。
阮文倒是没断了和汪常阳之间的来往,之前汪常阳还写信留下了他导师办公室的电话,说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过去。
当时阮文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
她连忙去翻看自己的那个小笔记本,上面记着汪常阳留下那串电话号码。
和她印象中的那串数字对上了。
“我去打电话找人要图纸,炼油厂兴许不用去了。”
钢铁学院啊,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汪常阳本科专业是矿山机械,研究生入学后,钢院还没能办研究生院,所以就是在本科基础上进行学术研究,而汪常阳的研究方向正是机械制造。
他是两年制的研究生,入学后除了上课就是在车间里研究。
同学喊他去系主任办公室时,他还有点懵。
“是个女同志找你,说是你老朋友了。主任当时还懵呢,怎么自己办公室的电话都成了公用电话。”
汪常阳有些意外竟然是阮文来找他。
不过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回头去找我同学,明天吧,明天上午九点钟那辆从首都出发的车,到你那里差不多十二点,你到时候去车站取一下。”
邮过去太麻烦了,耽误时间。
阮文没有慢吞吞地写信,而是打电话,说明她要这图纸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