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话时, 经理都不敢抬头去看程先生。
他当时的震惊程度,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阮文哪来的底气,说出这话?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阮文说这话时的平静模样,那不该出现在一个年轻姑娘的脸上。
“你怎么看?”
经理有些迟疑, “我让人去打听了下,并没有发现阮文约其他的代理商见面。和她有合作的那几家都是小货行, 虽说最近也有收到大陆发来的货, 但这也还算正常。”
“她给谁打的电话?”
经理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只打了一通?”
经理当即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应该是三通。”他记得当时看到阮文放下电话重拨,所以应该是三通电话才对, “都是昨天晚上,不过后面两通电话时间稍短一些,一共加起来也就十分钟左右。”
“去查查看, 给谁打的电话。”
经理一愣,倒不是不能查, 但这有必要吗?
他的迟疑引来程先生的挑眉,“怎么, 查不出来?”
“没有,我这就去。”
他记得电话亭的位置, 也知道是什么时间打的电话, 想要查一下究竟是打到哪里去, 倒也不难。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去查吧。”程先生淡淡一句, 他挥了挥手, “去歇着吧。”
经理一身冷汗。
他应该先把那三通电话调查清楚的!
……
陶永晴心事重重。
哪怕是在火车上安顿下来, 她也有些坐卧不安。
“阮文,你跟刘先生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火车一路北上,气温逐渐降低。
阮文上车后就是先换上了衣服,确保自己不会感冒。
这会儿她躺在床板上,看着车厢顶部的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话让陶永晴越发的迷茫,不知道阮文到底几个意思。
她还想要再问,阮文却是闭上了眼睛,恬静的脸上有些许疲惫。
她累了。
陶永晴没再问,怕打扰到阮文。
……
火车到底及不上飞机,在火车上待了两夜一天后,阮文终于回到了省城。
脚踩在地上的瞬间,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省城果然够冷。
阮文直接叫了出租车往学校去。
省大还没开学,不过学校保卫科的人和阮文早就混熟了。
“要不要帮忙给你送到宿舍?”阮文拎了个大行李箱,在香港买的,里面是她买的衣服还有其他东西。
“不用。”往里走了两步,阮文忽的想起来,从包里拿出那盒航空纪念品香烟,“抽抽看怎么样。”
其他几个人也过来看,“什么牌子的?”
“蝴蝶泉,哟,这烟可以啊,我过年的时候抽了根,挺香的。”
“就你这舍得买?又是抢了别人的烟吧?”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阮文拖着箱子往宿舍方向去。
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补觉。
火车上待久了简直要人命,哪怕是白天的时候去了硬座车厢,跟人聊天唠嗑打扑克,依旧是止不住的无聊。
尽管阮文在车上也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方法——继续构思《茱莉亚小姐》,并且还动了笔,但长时间的旅途依旧是一场修行。
折磨人身心的那种。
好不容易回来,阮文睡了一上午,等着肚子抗议,这才起来去吃饭。
老常家的饭店已经开始营业了。
瞧着阮文过来,老常热情地招呼,“这么早就来了,没在家多待几天啊?”
“远香近臭,老在家呆着都要被嫌弃了。”
“哪能啊。”老常给倒了杯水端过来,“来个红烧肉怎么样?再吃个牛肉小炒,我过年的时候弄了头牛,特意给你和小陶留了两块。”
“行,就惦记着这口呢。”虽说在香港买了不少零食,火车上也没亏待自己,但哪比得上这一碗红烧肉,一碟小炒牛肉呢?
还没出十五,春节还没过完,老常店里头生意不算太好。
端菜上桌,他也坐下来跟阮文聊了起来,“……过年的时候你嫂子还说,等阮文回来一定要请她和小陶好好吃一顿。”
多亏了阮文,他媳妇去了厂子里上班,家里多了个人挣钱,经济上也宽绰了许多。
这对阮文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
对他们家却是意义深远。
“哪用得着这么客气,之前毕主任还跟陈厂长说,嫂子干活麻利,是干活的好手。”
自家媳妇被花式夸赞,老常有些不好意思,刚巧有人进来,老常忙着去招待,“你先吃,要是不够再跟我说。”
那客人看了眼阮文桌上的菜,“和那位小姐一样。”
老常一愣,就看到那客人朝着阮文那桌走去,“听说你喜欢在这里吃饭,我方便坐在这里吗?”
阮文扫了眼已经坐下来的人,“祝知青想坐,我还能拦着不成?”
祝福福听出了这话里的阴阳怪气。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冲过去给阮文一巴掌。
但到底是忍了下来。
“不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老常做小炒牛肉极为香嫩,阮文能吃点辣,每每都觉得老常把这牛肉腌的入了辣味,能直抵舌根的那种。
春节后吃到的第一顿牛肉,可惜如此美好的一餐却是遇到了扫兴的人。
阮文慢慢咀嚼着那细长的牛肉条,“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祝知青可不是来找我道歉请我吃饭报答救命之恩的。”
余光瞥到祝福福那跳动的额角,阮文唇角荡出微微的笑,“莫非是因为罗嘉鸣?”
不就是恶心人嘛,谁不会啊。
祝福福看似柔软,但心气极高。虽然是天命之女,但这会儿还没修炼到家呢,年轻沉不住气。
瞧,被她这么一刺激,脸上都没挂住。
阮文一副震惊模样,“真的是因为罗嘉鸣?祝知青你现在风头正盛,罗嘉鸣怎么会跟你分手呢?”
对方一脸惊讶的模样让祝福福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你故意的是吧?”
“祝知青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闲着无聊大老远的去福建找你,问你为什么和罗嘉鸣分手吗?”
祝福福脸色又是一白,她几近于崩溃的边缘。
就在此时,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是故意的,不用放在心上。”
祝福福怎么可能不在意?她是人啊,人就有七情六欲。
坐在对面的阮文注意到祝福福忽然的失神,她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原来如此,她就说祝福福怎么能逃脱生天,原来现在有外挂在身啊。
作为读者的阮文自然知道,祝福福在书里头就是命好运气好,或者说是作者安排了通天大道。如今这般反应,应该是多了什么外挂。
她能逆天改命,祝福福自然也不遑多让。
阮文清理战场,浪费粮食可不是好同志,何况老常的菜好吃的能咬掉舌头。
祝福福挣扎了一番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又不是来自寻欺辱的,不能再在这件事上纠结。
“不好奇我怎么出来的吗?”
阮文淡淡扫了一眼,“好奇,毕竟知道搭救你的人是谁,下次再想把你送进去之前,我会先把那个人弄进去,这样你俩铁窗泪还能做个伴,倒也不错。”
声音:“冷静,她知道你的目的,只是故意歪解想要赶走你。”
祝福福当然知道,阮文一再的气她,其实就是想逃避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事。
只是就算知道,也会被阮文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