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煊正在给小外甥讲解经义。看着下面神色专注,一丝不苟的长生, 沈煊不觉面露笑意。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他也差不多了解自家外甥的水平如何了。
说实话,长生的资质也并非是顶好的,只能说是中等偏上。但其下的功夫,却是少有人能及。他二姐甚至还曾感叹过
“长生身上那股子狠劲儿,真跟小弟是一个样儿的!怪不得人家都说什么外甥像舅呢?”
所以明明跟小侄子壮壮一同启的蒙,两人之间差的却何止是一星半点。起码,在他看来,来年的童生试, 长生起码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这篇就先到此结束了, 长生暂且休息一下吧。”
“是, 舅舅。”长生垂目应道。
话是这般说, 可当沈煊出去一圈回来后,发现长生仍旧是眼睛不离书本。
沈煊见此, 心中一叹, 还是忍不住劝道
“长生勤于学问是好事,可也要懂得劳逸结合才是正理。科举愈是往后, 对身体的要求越高,没个好身子骨儿,又何谈以后呢?”
长生神色微微一动,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 微低着头,脸上隐约还带有些带羞惭之色。
“怪外甥太过急于求成, 辜负了舅舅一番好意。”
见外甥好歹能听进去, 沈煊微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开来。
“你如今能想通便好, 长生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何必急于一时。”
沈煊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他刚恢复记忆那会儿子,也总有一种朝不保夕之感。再加上一些经济问题,不免显得有些急躁。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强迫自己放下书本,转而开始提笔练字。在这过程中慢慢调节自个儿的心态。虽一开始颇有些艰难,好歹还是小有成效的。
对长生这种心理他在了解不过,不求对方能真正看开,但起码也要有这个意识,知道保重自个儿的身体才是。
见外甥点头应了下来,只是神色颇有些紧张,沈煊微微哭笑不得
“他这又没发火,更没有打骂,素日里也是和气的很,怎么长生这孩子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般样子?”
沈煊不由动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他自认为长的也是不错的呢!怎么也不至于让人望而生畏吧!
没办法,沈煊只好把话题转到一旁,询问起对方学堂之事。
“夫子学识渊博,人也和气,众位师兄们也都很照顾我,自是没半点不顺心的。”
话是如此,长生却也知道,他能在学里被众人高看一眼,归根究底还是托了舅舅的福,尤其舅舅高中之后。学堂里对他殷勤的可不在少数。
否则他如今连个童生都不是,哪里值得人家过份关照呢?
因此说起话来,脸上更未曾有丝毫得意之色。
沈煊见此,也不由对这位外甥其更满意了几分。
任何时候,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都无比重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煊又是素来没什么架子的,长生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此时,书房外头,阿成的声音响起“沈大哥,外头有人来找。”
沈煊叫了进之后,随后便见一位下人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位虽是年轻,但说话做事利落的紧,上来便是一个躬身
“小的给沈老爷问好了,我家大人家中孙儿满月,特意来请沈老爷过府参宴。”
说着又恭敬的上前奉上请帖,沈煊打开一看,果然是县尊大人无疑。
毕竟他们这小地方能被称作大人的还能有谁?
这段时间他接到的帖子也是不少了,大多数都推了下去,本就没什么交情,何苦跑去应付些乱七八糟的人。
但县尊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又见时间没什么冲突的,便一口应了下来。
那小厮复又行了一礼方才退下。
沈煊对那位县尊大人颇多了几分好感,这位不管能力如何,起码家中下人规矩还算不错。
俗话说,从下人那里便可看出其主人如何,虽说片面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这位在任也有不少年了,起码他从未听过对方有什么惹民愤的行为。
沈煊还在这里颇多思量,而一旁的长生却是惊愕不已。
县尊大人那可是一县之长,家里下人却对舅舅这般恭敬,甚至还特意遣人送来请帖。
这便是举人老爷的能耐了,想到这里,长生的握着的双手越发紧了紧,眼睛却亮的惊人。
翌日清晨,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沈煊就被他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看着聚在客厅里,严阵以待的全家人,沈煊嘴角微抽。
看这阵势,他都以为他去的不是满月宴,而是上的战场。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时代平民对于官员阶级的敬畏。尤其是古代一县之长权利何其之大,跟个土皇帝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