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 最难买到的便是后悔药了。
黄氏此时哪怕心神具裂,也不能改变自家相公入狱的事实。
想到相公临走之前的殷殷叮嘱,黄氏的眼神儿死死的盯在沈煊身上。声未至而泪先流。
“沈相公, 我家相公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您了。”
声音之凄厉, 让一旁的顾茹都忍不住转过头去。
要不是方才沈煊的冷漠还历历在目, 加上黄氏目前还保留着几分理智, 恐怕便又要在此时长跪不起了。
只是方才还带有些裹挟的意味儿, 如今却是真的慌了神儿。
而沈煊此时的沉默无疑是将黄氏的心放在火架上烤。
沈煊此时到真没有撒手不管的意思, 毕竟同院一场, 人家都求上门儿了。连手都不伸一个实在也太过凉薄了。
只是目前能用的线索到底太少,这事儿估摸着又牵扯到前头大佬们的争斗。
帮别人可以, 但前提是别把自个儿搭进去才是。说他自私也好, 凉薄也好, 人总要以自个儿家里为先的。
不过倘若此时出事的是杨师兄,恐怕他现在早就坐不住了吧!说到底,还是情分的问题。沈煊微微自嘲。
正值沈煊努力思索之际,就见前头管家面色激动的跑了进来。
“老爷, 顾大人派人来请您过去呐!”
此时管家简直喜上了眉梢, 整日的担忧都去了大半。顾大人那可是皇亲国戚, 又是给皇子们当先生的。这时候还能派人来请自家老爷,那定然是出不了事儿的。
一旁的顾茹也大松了一口气。
然而, 比他们更为激动的反而是坐在底下的黄氏。方才还满目惶惶,如今却仿佛被打入了强心剂一般, 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看向沈煊的目光更加灼灼了。
“沈相公, 我家相公就拜托您了。”
说完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 便直接跪下实实在在的磕了个响头。一旁的下人拦都拦不住。
那咕咚一声, 听的沈煊无语极了。
坐在前往师傅家的马车上,想到方才种种,沈煊不由有些自嘲。
这人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能高看了自个儿。
人家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过老师居然这么早就把他叫来,他以为还要好些天呢?难道事情结果已经出来了?沈煊心中颇多猜测。
而让沈煊意想不到的的是,师傅家中居然还有客在此。且还是位稀客。沈煊连忙上前见礼:
“学生见过先生,见过王大人!”
“赫之不必多礼,快来坐吧!方才老夫还跟令师傅说起你呢!”
这爽朗的声音正是王大人无疑,王大人生的颇为方正,一双大眼睛更是精神奕奕,板起脸时往往给人以不怒自威的味道。这张脸曾一度让沈煊想到自个儿中学时期的教导主任。
而此时这位“教导主任”却是满脸笑意,这让沈煊登时便松了一口气。结合那位顾夫人所说,看来这所谓“舞弊之事”是否属实还有待考究。
他来之不易的“第五名”看来是保住了。呼~~
沈煊脸上的笑意明显松快了许多,而在场的两人都是何等人物,不说心似比干的顾笙,王大人在刑部更是经年累月的接触各色人等,察言观色简直个中翘楚。
就见王大人很快便大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够机灵的!逸少可真是好眼光!”
一旁的顾笙素手执盏,但笑不语,但微微挑高的眉头则暴露了对方眼下的得意。
王大人见此,笑意也更真诚了几分,对着沈煊也颇有些自家子侄的味道了。
“赫之猜的不错,考题泄露之事却实是子虚乌有,老夫在此恭喜侄儿即将瞻宫折桂了。”
果真如此,果然如此,哪怕已经有些猜测,沈煊此时心中也着实激动不已。十几年寒窗苦读,这好不容易快要到了尽头。哪里会希望横生这些波折。
只是沈煊现在到底还有几分理智,从方才王大人的话里,他还是听出了些许不同。
“泄题一事”纯属子虚乌有,那“舞弊”呢?再者,没有一点也依据,那帮学子又怎会闹得如此之大?
见到沈煊脸上的疑惑,王大人脸上欣赏之意更浓。世上多才者如过江之卿,三年逢一会,能上榜的有哪个不是才学甚佳。但能真正在官场中熬出头的,光有些才华可是不成的。
因此此刻难得有些耐心的跟后辈解释道:
“那位被诸学子联名状告举人,确是买入了考题,有作弊之机。”
“只是………”说到这里,王大人嘴角微勾,笑的很是意味不明。
“ 那位学子手中的考题,却并非是此次春闱的试题。”
“偏生此生行事不密,被同院儿的考生给瞧出了端倪,又恰好该生此次春闱在榜。”
王大人说完还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沈煊听完后也是嘴角一抽,意思是这位哥们明明可以凭实力考中,偏偏一时想不开走了捷径。
而且在发现考题出错这般打击之下,这位还能顺利考中,那绝不是一句运气可以解释的。
这下好了,好好的金榜题名,偏偏给整成了牢狱之灾。而且还顺利坑下一众队友。想想至今仍没有消息的顾兄。
沈煊不由长叹一声,交友需谨慎啊!还有人还是自信一些的好!
想到顾兄,沈煊连忙问起:“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些被带走的学子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