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码头, 依旧是人来人往。晨光里,沈煊正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夫人,一旁的大宝颇有些不情愿的躺在嬷嬷怀里, 一双大眼睛还时不时的朝娘亲肚子上瞄上一眼。
周围随从的下人们自发将几人团团围住,生怕自家老爷夫人被人冲撞了去。
码头上,长生协同老管家早早便在岸上等着了。普一见着几人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舅舅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长生?”
看清眼前之人, 沈煊不由有些疑惑道:“长生今儿个怎么过来了?早上码头口冷的紧,也不多添件儿衣裳!”
“让小舅舅担心了,外甥没事儿, 打从用了安大人开的方子,平日里身子已经热乎许多了。”
长生笑笑,眉目中更舔了几分柔色。
“今个儿上午夫子临时有事, 便予了我们半日的假期。”
这孩子,该别是直接从书院里跑过来的吧?沈煊这样想着, 便开口问了出来。
长生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沈煊心中一叹, 却也没再说什么, 只吩咐下头拿件厚实的披风过来。
一行人很快坐上了马车, 其间,长生见舅母脸色颇有些苍白,自家舅舅又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对方。不由有些担心道:
“舅母这是……?”
瞧见外甥眼底的担忧,沈煊还没开口,一旁眼珠子乱转的大宝已经就飞快出声道:
“娘亲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有这么大呦!”大宝捏了捏小拳头示意道。 末了还像模像样的叹了一口气:
“唉,弟弟妹妹真的好小啊!”
“咳咳……舅舅?”长生被大宝这一波童言童语明显惊的不轻。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眼沈煊。
沈煊无奈扶了扶额,大宝这孩子, 自从夫人被诊出孕事后, 一路上压根儿就没消停过。简直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哪哪都好奇的紧。更糟心的事,这孩子偏偏对什么都有自个儿的理解。
“宝宝怎么会跑到娘亲肚子里?”
“娘亲肚子好小啊?宝宝又是在哪里啊?”
“爹爹肚子比娘亲大,小宝宝为什么不跑去爹爹肚子里啊!………”
“以后也有小宝宝来大宝肚子里住吗?”
小孩子也是神奇的紧,明明半年前,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如今却已经能巴巴巴说一大串了。
船上这段日子,每日不光要仔细照看怀孕的夫人,还要应对自家闹心的儿子。短短一月不到,他都觉得自个儿瘦了一大圈儿。
“是啊!如今差不多已经两个月了。”沈煊点了点头。
这孩子真是来的有些措不及防,刚生完大宝那会子,他便跟夫人商量了,准备过上几年再要孩子。平日里他们俩也都是有注意的,严格按照嬷嬷教的法子使。出发前两人还商量着,等回了京,就顺其自然不再避着了。
只是没想到,小心了这么些年都没出事儿,偏生在最后这会儿。船上这么久的时间,总归有些照顾不到的。
虽然心里担忧极了,沈煊面上还是一脸高兴的样子,都说人的情绪是会互相影响的。他作为一家之主,怎么也得镇定下来。只是握着对方的手更紧了几分。
身边的顾茹仿若无觉,神色温柔的摸了摸肚子,虽然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相公这几天强颜欢笑她也不是没察觉。但既然来了,作为母亲,哪有不爱的理儿。
倒是一旁的长生是真的高兴,当即便恭贺道:“恭喜舅舅,舅母了!”
沈煊复又笑了笑,而就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阵阵喧哗声。沈煊掀开车帘一看,只见街道上人潮汹涌。比之平日里,行人竟是多了一倍不止。
沈煊不由面露疑惑,一旁的长生见此连忙解释道:
“小舅舅还不晓得吧,前些日子咱们的军队大败倭国,据说天今儿个便该是大军班师回朝的日子了。”
说到这个,便是长生这般文弱书生也不由激动不已。
“这些年来,倭国无道,屡屡上岸叨扰百姓,累累罪行不计其数,如今徐将军大捷,当真是大块人心!”
这样啊,沈煊挑了挑眉,拿起一旁的茶杯遮掩了唇边的笑意,看来他当初不过随口一提,陛下却当真放在了心上。
极力夸大倭国的罪行,临阵造势做的当真不错。
无论古今,华夏从不是一个酷爱争斗的民族,尤其是对外战争。别到时候战争好不容易赢了,又有一大堆文人们开始叽叽歪歪,说什么“礼仪之邦”,“有容乃大”。
想要高高那日,轻轻放下,也不想想那些无辜牺牲臣民如何安宁?
再则这些个罪行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沿海边境,确实有倭寇时时来犯,最近这次又明显有倭国政府插手,既然那么喜欢装贼寇,那此前那么多次,也安到政府身上不也挺好。
沈煊不怀好意的想着,反正这锅,他们是不背也得背着。
对面儿的长生突然轻轻搓了搓胳膊,这天儿确实是有些凉了,看来明儿个还得多加件儿衣裳才是。
说话间,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府中,林氏早前几日便已经让下人们好生打理了房间。几人一路疲惫,也没说上几句,简单洗漱后便回了屋子。
沈煊先是扶着自家夫人躺下,随后连忙派人请安院判过来,这几年来,起初是因着郡主的面子,后来两家走动之下,关系也是好上了不少。偶尔帮个忙,这点面子相信对方还是会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