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六)(1 / 2)

——薛洋身负重伤,几乎丢了一条命,也有晓星尘一份陈年旧账在内,双方可说不共戴天,现在他心里只怕是恨不得要晓星尘死无全尸七窍流血,表面却依旧能与之谈笑风生……奈何这不是他的身体,阿箐也有心无力。

这样细致地读下来,无疑比当初魏无羡的转述更能体会到晓星尘的倒霉与薛洋的凶残可怕。蓝景仪顿了又顿,喃喃道:“我都不知道该同情晓星尘道长还是该庆幸遇到这家伙的不是咱们了……”

金凌道:“你瞎说什么呢!晓星尘道长是看不见了才会被薛洋骗得这么苦。若是换了别人,任他巧舌如簧——”

蓝景仪道:“换了咱们当初不还是没认出薛洋假扮的晓道长吗?要不是魏前辈指挥得当咱们一定会被他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金凌:“……”

蓝思追:“……”

魏无羡“哈”地笑了出来,道:“蓝湛啊蓝湛,你家这个小朋友,可真是——太实诚、太有意思了。”

蓝忘机道:“……嗯。”

江澄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出声,但若是有人仔细分辨一下,大约可以读出:还敢不敢要点脸了!

蓝思追扶额道:“景仪你,说的也不错。不过我想,金公子的意思是,换个认得薛洋的人。”

金凌道:“哼!”

——大概一月过后,薛洋的伤在晓星尘的精心护理下,好得差不多了……他却没有提离开的事,依旧和这两个人挤在一间义庄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魏无羡面色微沉,道:“他这是打算动手了。不过这次夜猎看起来也没什么出奇的,也不知道他能算计什么。”

——这日,晓星尘照看阿箐睡下,又要出门去夜猎,薛洋的声音忽然传来:“道长,今夜捎上我怎么样?”

蓝忘机道:“看下去便知。”

魏无羡“嗯”了一声,目光逐行向后读去,为免错过什么重要线索,读得很是仔细。

晓星尘与薛洋一番对答,薛洋撒娇卖乖地讨了跟同夜猎的资格,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其中必有问题。

魏无羡喃喃道:“他这是要干什么?下了毒?好让小师叔夜猎失手?”

虽然跟着去看看自己下的黑手得到了怎样喜人的成果很是符合薛洋的作风,但他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才对。

无他。对于薛洋这种动辄灭门屠观、懂得杀人诛心的阴毒狠辣之辈而言,这样的报复,实在太轻巧、太不出奇了。

思绪一飘,就没顾得上继续往下看。但他走神走了没有两个呼吸,就被身边人的某种异样反应拉了回来。

被他靠着的蓝忘机,身上的气息在某个瞬间产生了明显的凝滞。

魏无羡歪过头,在蓝忘机那张看似面无表情的俊脸上,读出了冷冽的寒意。

寒意的来源,毫无疑问,是前方的水幕。

伴着后方几声轻微的抽气声,魏无羡举目朝前望去。

——薛洋抱手站在路边,歪着头在微笑。晓星尘在他对面,从容出剑,霜华银光横贯,一剑刺穿了一个村民的心脏。

——那个村民,是个活人。

看到这一句就足够了。

金子轩道:“这!!”

魏无羡陡然回头,看见晓星尘苍白到惨淡的面色。

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

即使心志坚毅,但终究只是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而对于“心怀救世之念”的晓星尘而言,手染无辜之人鲜血,是比自己将以身殉道、下场凄惨,要难以接受得多的可怖可能。

温宁不安道:“晓、晓星尘道长……”

他想说“你不要紧吧”,但只看对方的模样就知道绝不可能不要紧。可除此之外,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关切词句可以说出口了,只得呐呐住口。

晓星尘低眉、敛目,微微发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轻声道:“烦扰诸位,星尘并无大碍。”

见晓星尘恢复镇静,气氛稍松,江厌离这才低声迟疑道:“可这……这些……‘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晓星尘道长,为什么会误会,他们全都是走尸?”

——晓星尘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村民尸体里,收剑回鞘,凝神道:“这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全是走尸?”

——薛洋勾唇微笑,可从他嘴里传出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惊讶不解,还带了点沉痛,道:“不错。还好你的剑能自动指引尸气,否则光凭我们两个人,很难杀出重围。”

这些身具尸气的村民既然仍被“魏无羡”判断为“活人”,那就是还可以挽救。而中尸毒者是否还能恢复的一条重要判断标准,就是至少还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生人神智。

若是如此,即使已经不太清醒,也肯定能发出清楚的吐字、而不是走尸无意义的嚎叫。晓星尘虽然看不见,但只要听到他们发声,也就能分辨对方是不是还有救,绝不至于误杀活人。

金子轩道:“一定是因为薛洋在这些村民身上做了手脚——后面不是写了吗?那几个闲汉嘲笑过他们,想来不是巧合。”

——前几段记忆里,这三人白日出门,遇到过几个闲汉……都哈哈大笑,指手画脚。阿箐朝他们吐口水挥舞竹竿,晓星尘就像没听到一般,神色平和地走了过去,薛洋还笑了笑。但那眼神可半点也不带笑意。

江澄道:“薛洋动了手脚还用你说?!关键是他究竟动了什么手脚!”

金子轩噎了一噎,没好气道:“这不是已经在讲了么?”

——阿箐一连翻看了好几具尸体,翻起他们眼皮,俱是白瞳,还有几个人脸上已经爬满了尸斑,松了口气。

——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很像走尸,但,他们真的都是活人。

——他们本可以说话,可以表明身份,可以呼救,但坏就坏在,他们全部都被人提前把舌头割断了。每一具尸体的嘴边都淌着或温热或干涸的鲜血。

读到这一句,诸人不约而同,感到遍体生寒。

紧随而来的就是怒火中烧。

聂明玦手上无刀,只有狠狠一拳砸了下去,几乎是狂怒地道:“丧心病狂!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孟瑶看似冷静道:“于薛洋这种人,肆无忌惮作恶惯了,恐怕早遭了不知多少骂,若一个个都这么记下杀过去,他没气死也要累死。所以他这样做,根本还是为了借刀杀人,要让晓星尘道长手染鲜血、再有朝一日知道真相、痛苦崩溃——实质和他曾经屠杀白雪观,一般无二。”

魏无羡冷嗤道:“照孟兄这么说,难道还要怪我小师叔得罪他不成?”

孟瑶道:“怎会?说到底是他歹毒阴损、丧心病狂。这样的人,谁沾谁倒霉,但凡懂点是非,也怪不到晓星尘道长头上。”

他恳切道:“栎阳常氏灭门后,假如晓星尘道长袖手旁观、任他逍遥法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他祸害。到时情形未见得更糟,却一定不会更好。至于晓星尘道长插手后还让他脱身,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时运不济尔。”

碍于金子轩脸面、也是因为那位金家家主说到底是自己生父,他终究没有点明那个导致薛洋被定罪后,仍能再次翻身兴风作浪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但在场的人又有谁会当真想不到做这“好事”的人是谁?金子轩顿时露出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的神情,只觉得面上好像被火燎过,辣辣的发烧。

江厌离看他窘愧,难免生出几分心疼。但一想到底还是未来的金家害得旁人更惨些,便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箐虽然见识不足、没有发觉这活人变走尸的戏码,却天然对薛洋有一重戒备,始终不肯放松警惕。

魏无羡看得颇感悲凉。

无论阿箐如何警惕,晓星尘的命数,从这一刻起差不多就可以说是注定了。

诚如孟瑶所言,薛洋做下这样的事,根本还是为了借刀杀人。

借晓星尘的刀,杀晓星尘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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