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三)(1 / 2)

因为“魏无羡”与鬼将军相对下跪磕头的举动,他本人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蓝启仁难得不带审慎地注视着这个自己的侄子所选定的命定之人、倾心之人。

迎着聚集的视线、对着郑重道谢的温情,魏无羡抖了抖:“温情,你别这样——”

他顿了顿,最终收敛了一切轻忽玩笑之色,凝视着她道:“没有什么好‘多谢’的。至少在这里,没有。”

温情的嘴唇轻微地嗡动了一下,没有再多说。

关于跪不跪的拉锯结束之后,“魏无羡”开始问起“温宁”这些年的遭遇。

听着“魏无羡”对兰陵金氏在其中的作用的猜测,金凌脸上一阵青青红红。金子轩低头,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神智近乎全无的“温宁”听到了“魏无羡”重归于世的第一个指令,便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响应。他们两人各有遭遇,却又都是混混沌沌中便到了十几年后,倒还有些同病相怜。

——顿了顿,他道:“不过我这边也差不多。这些年的事儿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些。”

——温宁道:“我听说乱葬岗没了,人……全都没了。”

蓝景仪道:“人全都没了?乱葬岗上,还有什么人吗?”

后方的气氛有些凝重。

鬼将军这句话无疑象征着一个噩耗,尽管噩耗的对象尚且没有明确,但可推测的范围却几乎已经可以框定了。

温情紧抿的嘴唇隐隐发白。

蓝思追道:“应该……是温先生的族人吧。”

金凌道:“为什么魏婴会和温、温氏的人一起在乱葬岗上?明明是温狗杀害我外祖一门,他为什么会和温家人扯到一起?!”

江澄的脸色在听到他的诘问后迅速染上阴鸷,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忍了下来——在场唯二的温姓者,毕竟曾对他施以援手。

无论他本人有多么不想承认这一点,也不可能在这时向对方做出追责之举。

温情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膝头。

温宁不安地耸动了一下身子,低声道:“姐姐……”

温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尽力而为,求仁得仁便是。”

就如同书中说的一般,最坏的下场也已经被预测过了。

没什么可怕的。

金凌的诘问没有得到答案。三个小辈年岁相近,对于旧事自然也都是一般的一知半解,须臾沉默之后,也只能归于“别有隐情”四个字。

说完这沉重的话题,“魏无羡”与“温宁”相对无言,最终只有试图转移话题,却不料朝着一个更让人难捱的方向去了。

——温宁轻声道:“江澄江宗主带人围剿乱葬岗。杀了您。”

——魏无羡道:“这我得澄清,不是他杀的我。我是受反噬而死的。”

江澄整个人都坐立难安起来。

哪怕有“魏无羡”的“澄清”在前,有“温宁”下一句没能说完的反驳,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相信“自己”在“魏无羡”之死中扮演的角色当真无关紧要。

——温宁终于抬眼直视他,道:“可是,江宗主他明明……”

——魏无羡道:“人总不可能在独木桥上安然无恙地走一辈子。没办法的事。”

江澄咬着牙,觉得嘴里似乎满满都是铁锈的味道:“你为什么不叫他说完,为什么不说清楚?我难道、还——”还避讳自己做过的事吗?!

后半句话死死地卡在他的喉咙里。

魏无羡道:“又不是我不让他说的,你问我作甚。况且,他说的也没错。人总不可能在独木桥上安然无恙地走一辈子。”

江澄低声咆哮:“你和我说你能控制得住!你他妈当时是怎么说的,现在又和我扯这一套!!”

魏无羡还没有再答话,蓝忘机便道:“江宗主,还请自控。”

他微微侧脸,态度冷静到冷淡,与面色扭曲的江澄对比鲜明,然而,那双淡色的眼睛所投射的东西却与对方相差不远:“有些事情,非如言语一般可控。”

闻言,江澄登时仿佛被重锤砸中,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他的目光在蓝、魏两人身上几度来回,最终狠狠拧过了脸去。

魏无羡看他似乎被打击得不轻,犹豫片刻,开口道:“江澄……”

江澄道:“你闭嘴。”

魏无羡:“……”

十分难得的,魏无羡被江澄给噎住了,原本就没打好腹稿的劝说尽数胎死腹中。

他摸了摸鼻子,暗道岂有此理,暂且歇了劝解的心思:要是江澄不必他多说,自己就能想通,那自然是最好的。

“温宁”与“魏无羡”的话题越转越沉重,最终再次陷入无言。沉默蔓延当中,酒楼的大堂猛地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

金凌的心境虽然说不上比那时平静了多少,对魏无羡的感官确实已大有不同,再重温自己当时的话,难免有些不自在。

蓝思追也留意到他的神情,本就读得尽力语气低平,这下更显得犹犹豫豫起来。

蓝景仪道:“大小姐你这下总该承认思追当时说的没错了吧?”

金凌“哼”了一声,道:“我承认,魏婴确实不像薛洋用那样鬼道为非作歹。但那又如何?难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就是不存在了吗?”

听得出来,他虽然这样说,却颇有些色厉内荏之感,显然只是习惯一般的嘴硬,而非仍旧深信魏无羡罪孽深重。

蓝景仪撇了撇嘴,觉得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可争的了,遂闭嘴。

金凌心中别扭之意未消,听到蓝景仪那时被自己忽略的最后一句,终于没有忍住刺了他一句:“都吵成那样了你还想着吃没吃,呵。”

——只听蓝景仪也加入了,嚷道:“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你有必要乱摔东西吗?那个我还没吃呢……”

这一个“呵”字昭示了十足十的嘲讽,蓝景仪果然又被激了起来,嚷道:“怎么了?你摔东西本来就不对!浪费吃的不说,还给店家添麻烦!”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互呛起来。

蓝思追万般无奈,本欲喝止,但想想他们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当时的争吵内容上也好,遂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打算快些读完了事。

前面虽然一片吵吵嚷嚷,后面却仍是凝重。书中金凌与人吵得堪称口不择言,凡是被他点了名的人脸色俱是不同程度的难看,却还要尽力在其中提取有用信息。

魏无羡努力让自己略过无甚用处、徒增阴影的莲花坞惨祸,只看前文,貌似镇静道:“夷陵老祖这两桩罪状,‘穷奇道截杀’,先前阿凌已经说过,后面的‘血洗不夜天’,想必也是关键。师姐,与金子轩,想来就是在这两次变故中——”

他顿了顿,直接跳过了那个谁都不愿意听的词,继续道:“只是,不夜天是岐山温氏仙府,阿凌他们提起温氏,态度也不见和缓,可见涉事的‘多少修士’都非是温氏中人。如此,我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情形。”

金子轩道:“大批修士聚集,总是有缘故的,选在不夜天,也不像是清谈盛会之类。我就罢了,江姑娘……”

他看了一眼江厌离,道:“江姑娘在射日之征中也是在留守后方,为什么会牵涉其中,就很奇怪了。”

江澄当即不冷不热地扫了他一眼,心道那还用废话,九成九是被你这个家伙带累的。

金子轩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孟瑶道:“穷奇道地处荒僻,来往之人鲜少。若岐山温氏倾覆,不夜天也理应废弃,都不该是人群聚集之地。听金小公子话里的意思,魏公子丧心病狂大开杀戒,在这两地杀戮甚重,便颇有蹊跷之处。”

聂怀桑道:“我也觉得,好端端的他们跑到那种没人的地方去做什么?总不能是魏兄你把人弄到那种地方去,再来个大屠杀吧。”

魏无羡对他这表述敬谢不敏,没好气道:“我既没这本事,也没这需求,更没有这种爱好。”

江澄道:“不夜天暂且不论,穷奇道截杀,既然是截杀,总有布局者与中计者。你就一个人,怎么看也不是布局的那个,只能是一批修士在穷奇道埋伏你。结果传出去之后被倒打一耙,成了你心狠手辣。”

魏无羡道:“不会吧?若真是这么清楚明白,也会有人想不明白?”

江澄冷笑:“你以为那些修士,有几个是有脑子的?就算想明白了,又有谁会站出来给你说话?你是真不明白么?和他们站在一起,你是奇侠怪杰、是一枝独秀,若是不能为他们所用,就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他们杀你可以,你若是一一杀回去,就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他这话说的直白又不留情面,将不少人都惊住了,然而一时又无可辩驳、不知从何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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