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四)(1 / 2)

——正在怀疑间,忽然,蓝忘机道:“多谢。”

蓝景仪眨眨眼,道:“发生了什么?魏前辈在怀疑什么?含光君怎么道上谢了?”

无人答他。

蓝思追见水幕上模糊不清的内容已经消失,便自觉继续向后读,蓝、魏两人开始正经讨论起接下来的出路、并推断出了潭中妖兽的身份。除了中途又有一句文字模糊,一切都显得无比正常。

蓝景仪道:“五千有余、还是‘至少’,这屠戮玄武真够凶残的……”

比传闻中的血洗不夜天还凶残得多。

金凌浑然不知他想到什么,兀自拧眉道:“为什么他总能把这么凶残又严肃的事说得这么——稀松平常?”

——魏无羡道:“冬眠了。”

——魏无羡道:“哦。那是吃撑了。”

蓝景仪道:“这样才是魏前辈嘛!”

明知前面听不见,魏无羡却自顾自道:“说得稀松平常一点,才不至于闻风丧胆嘛。若把敌人说得太可怕、未战先怯,如何讨得了好?”

蓝忘机不置可否。

聂明玦赞同道:“说得好!”

江澄无声冷哼,暗道我信了你的邪。

“蓝忘机”不答,显然是没兴致奉陪这魏言魏语,“魏无羡”却是个闲不住的,开始分析出路。

蓝景仪道:“其他家族,为何只有咱们家和江家?各家弟子不是都逃出去了吗?”

——若是温晁那帮人落荒而逃后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倒还好……所谓“其他家族”, 也只包含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 若是温家从中阻挠作梗, “三四天”这个时间恐怕还要翻一翻。

蓝思追略略思索,才道:“当时情况忙乱,怕是没人注意到魏前辈与含光君被困在了洞中。若连有人受困没想到,自然更不会叫来救援,也只有蓝家江家,才一定会发现自己家的人被困住了没有出来。”

金凌道:“那么多人,就算没注意到含光君留下来,魏无羡断后总是知道的吧?怎么可能一个别家的人都没有?”

蓝思追沉默片刻,才道:“那时岐山温氏压在头上,各家都是自扫门前雪,谁也不敢违逆温家,生怕招来灭顶之灾。就算有人有所察觉,被困之人不是自家,有几个会冒险前来救援?”

他本来不至于有这样的见解,然而从教化司之始读到现在,观众人态度,也逐渐明了。

蓝景仪张了张嘴,道:“可……不是多亏了含光君和魏前辈,他们才能逃出来的吗?怎么能转头就把人抛到脑后?”

蓝思追叹气道:“虽然如此,可恐怕在别家子弟看来,他们有此一劫,全怪这几位前辈出头,激怒了温晁,那么为此善后也是应该,何须感激?”

蓝景仪瞠目结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账不能这样算呀!温晁今天能下令杀了含光君和金前辈,可见他根本毫无顾忌,明天对谁下手都不稀奇!若说两位前辈是得罪了他才招来祸端,可绵绵姑娘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只要还在温晁手下一天,谁都可能有性命之危,怎么能怪前辈们出头?!”

孟瑶摇头叹气,道:“不过是人有侥幸心理罢了。绵绵姑娘被选中作饵,是因为她身份低微;含光君与金公子被针对,是由于忤逆了温晁。是以总会有人觉得,自己背后有家族倚仗,只要不给温晁发难的理由,自然平安无事,刻下遇险,也自然是几位强出头,才招来的无妄之灾。”

聂明玦道:“可笑!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温氏想要对谁动手,只要提出一个他绝不能接受的条件,便是天然的借口!一退再退,妄图苟全,只会退无可退!”

孟瑶叹道:“聂宗主说的是。只是人啊,终归难免心存侥幸。”

明明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江澄却觉得字字句句都如重锤敲在心头,叫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是啊,他就是心存侥幸!若能再拖延、若能再拖延些时日,说不定结果就不同了……

忽然,金子轩道:“含光君,魏无羡,抱歉。”

魏无羡一怔,道:“金子轩你发什么神经?”

金子轩闻言眉角一抽,脸上的愧色也被冲淡几分,深吸一口气,才道:“当初出头也有我一份,脱身之后,却没有想到要找人去帮你们,抱歉。”

魏无羡摆摆手,道:“免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能顾上我们。不过你既然这么诚心诚意地道歉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蓝忘机亦道:“金公子无需致歉。”

金子轩眉梢抖了抖,压下想和魏无羡呛声的本能,不再说话,只默默将此事在心中记下。

又看了一段,魏无羡道:“我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无羡收回树枝, 在地上粗粗画个地图, 连了几条线, 道:“暮溪山到姑苏,比暮溪山到云梦要近一点, 应该是你们家的人先来。慢慢等。就算他们不来,最多多等个一两天,江澄也能赶回莲花坞。江澄人机灵,温家的人挡不住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蓝忘机摇了摇头,道:“你当时不知。”

——他本以为,就算蓝家家主、蓝忘机的父亲重伤,应该还有蓝启仁和蓝曦臣能主持大局。蓝忘机却木然道:“父亲快不在了。兄长失踪了。”

魏无羡本想说“我应该留心的”,又觉得说这话实在没意义,遂吞了回去,专心看水幕。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在心中道:要命。

蓝思追的声音似乎仍然很平稳,但若是仔细去听,就能听出其中的一丝颤抖。

——火光把蓝忘机的脸庞映得犹如暖玉一般,更把他腮边的一道泪痕照得清清楚楚。

金凌与蓝景仪已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蓝景仪才恍恍惚惚道:“含光君……也是会哭的啊。”

金凌也恍恍惚惚回过神来,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蓝景仪浑然不觉。

江澄心中转了又转、而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骂道:“你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蓝忘机这种人,一辈子可能就流那么几次泪,偏偏这几次之一却被他撞上了。他这个人最看不得别人流眼泪。女人的眼泪看不得,看到了就想上去哄一哄、逗一逗,逗到人家破泣而笑。男人的眼泪更是看不得。他一直觉得,撞到一个平素强势的男人的眼泪,比不小心看到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在洗澡还可怕,偏偏他还不能上去安慰。

魏无羡:“……”

好吧,他承认,虽然这比喻本身没什么毛病,但放在这里,的确很叫人……受不了。

他已经察觉到,蓝忘机全身都僵了一下。

蓝思追轻声道:“含光君毕竟,也是一个人。”

何况他还如此年少。

而这重重打击,没有那个少年人,能够不露痕迹地扛下来。

——在家府被焚毁、全族遭受欺压、父亲临危、兄长失踪、身有伤痛的多重打击下,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蓝景仪道:“我原来总觉得,含光君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身上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我还觉得,他好像生来就是那样的,完美的、不会受伤,不会倒下。”

顿了顿,他道:“可其实不是的。其实……含光君和咱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魏无羡道:“景仪这小子,这话说的,我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蓝忘机道:“嗯。”

前面静了半晌,金凌道:“得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和含光君能比吗?”

蓝景仪怒道:“大小姐!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金凌“嘁”了一声,道:“怎样?”

气氛又重新活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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