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养成个白净俊秀的少年,少年一拍屁股跑了八年,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再回来仿佛变了个人。
燕沁一想到他自断灵根重塑和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就鼻子发酸,但是再想起这段日他的所作所为,又气得心口发疼。
她的崽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一边走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瞬间阴戾的目光。
——
易和宗。
刀烨脸色灰暗地倚在破败斑驳的墙壁上,目光怔愣地盯着某处虚空,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玄独岸与他隔着一道铁栏杆,但是脸色看起来比他要好上许多,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放心,我方才收到师兄的传讯符了。”
刀烨向来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抱歉,连累你们了。”
玄独岸轻嗤了一声:“赶紧收起你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只不过是被你爹下令关起来,至于么?”
刀烨笑了笑,低声道:“不至于,我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了。”
玄独岸眼神微动,目光越过铁栏杆看向他。
有些话说个开头,后面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比如这些年玄独岸一直好奇,刀烨身为易和宗的少主,为何会跑到秋渭洲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被黄大山捡破烂一样捡回去,在个小破烂山头待了近二十年。
“我娘是长歌洲采薇宗的弟子,少时与我爹相识相知,后来与我爹结为道侣,再后来便有了我。”刀烨淡淡道:“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很喜欢我,却渐渐地疏远了我娘,背着我娘养了许多外室……”
“虽然他一直瞒着我娘,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我五岁那年,有个女人领着孩子上了易和宗,那孩子和我一般大,只比我晚几日出生。”刀烨说着这件事情似乎感到很恶心,脸色越发苍白,“我娘一怒之下与我爹决裂,孤身一人回了采薇宗。”
玄独岸听着微微皱起了眉。
“我娘走后,我爹不仅不知悔改,还愈发放肆,将他的那些外室统统接到了易和宗……”刀烨自嘲地笑了一声:“虽然他一直十分疼爱我,将少主的位子给我,但我还是,感到非常恶心。”
“他逼走了我娘,五岁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娘,见到他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刀烨抿了抿唇,眼眸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怅惘,“自我娘走后我便一直是一个人,易和宗的每个人都让我感到抗拒和厌倦,我不知道我待在易和宗有什么意义,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欲望。”
玄独岸嘴唇动了动,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知道了为何刚刚遇到他的时候他都是沉默和面无表情,显得分外孤僻和冷漠。
“我十岁那年从易和宗逃了出去,游荡了一年到了秋渭洲,然后碰到了师父。”刀烨眼底似乎浮现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当时我身上带的银子和灵石都用得差不多了,便当了身上的衣服,换了身粗布衣服,师父就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精神矍铄的小老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道:“好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资质上乘,我很适合当你师父啊!”
他游历近一年见过各色各样的修士和凡人,大多是不怀好意或者冷漠以对,头一次碰见这么个热情的看上去像江湖骗子的老头。
他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奈何一路上都化险为夷,他可有可无地被老头子“骗”了回去,到了那个叫做清华山的地方。
他到现在还记得大师兄趴在亭子的横梁上呼呼大睡,黄大山优哉游哉地在下面品茶,师姐皱着眉在和刺绣做斗争,顺带着逗逗两个奶娃娃,亭子外面是密密的雨幕,清冷的水汽弥漫在林子中,却让他感觉到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看着不靠谱但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师父,两个吵吵闹闹性子跳脱的师兄师姐,还有两个处处需要人操心的奶娃娃,到后来又多了个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玄独岸,突然冒出来与他谈条件的大狐狸,还有呆呆傻傻的月光草精,他屋子里养的那只名叫兔子的兔子……
不知不觉他阴暗狭窄的世界里就忽然冒出了这么多人和东西,仿佛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线将他牢牢地牵绊在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让他渐渐地歇了离开这个世界结束一切的心思。
因为郁闷的时候不是碰上许志领着他们逮兔子打野鸡,就是燕沁要烧烤要去逛街买东西,是不是慕云还会来缠着他要吃兔子,等玄独岸来了之后他就更没工夫去抑郁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要应对师父的考核,要勤加修炼不能被玄独岸比下去,时不时还要与他打上一架,还要被师姐劈头盖脸地教训,要瞒着师姐偷偷约架,要去帮大狐狸买烤鸡……
每天都被这些寻常又零零碎碎的事情填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不再有那些极端阴郁的想法,也不再去想那些压抑而灰暗的事情。
也许从来到清华山的第一天起,他便什么东西拉扯包裹住,彻底将他从那泥淖之中拉了出来。
刀烨低声道:“这次回易和宗,与其说是我心急易和宗会遭遇危险,倒不如说我急着想要与他们做个了断。”
“我不想再背负着少主的身份,也不想再将易和宗和齐宗主有任何瓜葛。”刀烨淡淡道:“就当我报答他那十年的养育之恩,到此为止就好。”
“不过还是会伤心,对吧小刀子?”玄独岸忽然扯起嘴角看向他。喜欢门派只有我一个渣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门派只有我一个渣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