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宫里其他的宫室一样,耳房的靠窗处也有一张大炕,炕上陈设着湘色的毡条,西侧板壁上立着同色的靠背与引枕,再里面是一条秋香色条褥,俱是半新不旧的家常用品,窗台上只摆着一个小香炉,紫檀的底座,似是铜镀金的炉身,细瞧却已经有些暗淡了。
看到这里视线便有些受阻了,于是程曦微微缩了一缩脖子,视线再斜着瞟过去,便看到炕上正中是一张鸡翅木的炕桌,而桌上却放着一个半开的妆奁。
程曦有些微的错愕,于是将整个人往徐氏的身上靠了靠,这才再次定睛看去——
那的确是一个妆奁,此时虽是背面侧对着程曦,但是还能看到正面的两门俱是开了的,抽屉似乎也半开半合,后侧栏板内的小屏风竖着,上面搁着一面铜镜。
……这是?
程曦不由惊讶,拽了拽徐氏的袖子:“娘亲,你看那炕桌?”
徐氏挡着程曦视线的手并未放下,闻言也只是向着炕桌上微微一张望:“怎么了?”
“看那妆奁!”程曦靠着徐氏的耳朵低声道:“这潘承徽将自己挂上房梁前还专程梳妆过?”
徐氏闻言不由也是吃惊,连忙几步走到那炕桌前,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果是一个妆奁,且看的出是常用的,边角的漆身已经有些脱落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妆奁明显是才动过的,抽屉里的钗环都是散乱的摆放着,口脂、妆粉的盒子也翕着口,像是匆忙间来不及归位。
这不由使得徐氏和程曦吃惊的对视了一眼:这潘承徽都把自己挂在横梁上了,竟然还有闲心梳妆?
……这是说她是专门挑在了今天把自己挂上横梁?
……还是说她并不是自己把自己挂上去的,而是有人‘帮’她挂上去的?
不过光凭一个妆奁还下不了断言,程曦微微一思量,便攀着徐氏的脖颈:“娘,去看看潘承徽。”
徐氏一哽,下意识的便回绝了:“你说什么呢?那也是你能看的?”
“可是我已经看到了。”程曦伸手往架子床的方向一指:“已经捂上了脸又有什么不能看的?娘,我也不看别的,就看看潘承徽是不是真的梳妆过了——不动她脸上的白布,我保证!”
徐氏闻言便有些踌躇,只是依旧没有动作,程曦见此,便依着徐氏的怀抱急急道:“娘亲,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还在犹豫什么?等到皇爷爷来了这屎盆子定然就要扣到你和爹爹头上了!”
“胡说什么!”徐氏下意识的便驳斥道:“皇上明察秋毫,煌煌如日月,有他坐镇宫中,必定没有什么冤屈的!”
程曦也不说话,只睁大着一双眼睛将徐氏望着,那双眸子平静如古井,却又似乎在寂然无声中蕴含着千言万语,只看得徐氏心头不由一跳,虽没说什么,但人已是不自觉的往床边挪了两步。
现在程曦能够将床上那具身躯看一个笼统了。
因潘承徽脸上的那张白色手绢,程曦看不到她是否上了妆,但是发式却是能够辨认的,今日潘承徽梳的是一个惊鹄髻,但奇怪的这本是一个精致的发髻,需要小心呵护,可在经历了上吊解套搬动等等一系列大的动作后却没有怎么散乱,依旧可以看出大致的雏形来。
程曦皱了皱眉,再仔细的辨认了一回,确认是惊鹄髻没错,而潘承徽的发型之所以没有怎么乱,大概还是因为她插了一脑袋的首饰。
这就比较奇怪了,惊鹄髻是一个比较仙的发髻,其形如鸟振双翼,讲究的是一种灵动的美感,就算有宫人梳这种发型,也不过是在头上插上一两只钗和步摇,只为取其缥缈若仙之感,但是潘承徽的这个惊鹄髻就比较俗气了,只看她那亮闪闪的脑袋,光程曦能够辨认出来的就有挑针、花头簪、鬓钗、团云掩鬓……
——这是为了什么?
程曦开始咬手指头了:皇宫虽然是这天下最富贵的地方,但宫里的女人们也不是时刻都将自己打扮成首饰盒的,便如徐氏现在,在参加了坤灵宫大宴后也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单螺髻上不过两只固定发髻的挑针罢了——要知道当首饰盒也是需要体力的!更何况现在可是七月,盛夏之际!顶着这样的脑袋潘承徽就算重也要把自己重死了吧?
再一看她身上的衣衫,虽然凌乱,可也是精心搭配过了的,便是待客也使得:妃红的百花穿蝶衫,镶的是带有碎宝石的锦缎滚边,配着一个纯金嵌七宝的项圈,腰间系着二十幅的月华裙,这种裙子做工讲究,一般是五色十幅的间色画裙,幅数越多越华贵,行动间更是风动如月华,飘扬如扶柳。压在裙角处的则是一条双鱼的白玉宫绦,双鱼莹润,流苏下坠着小小的碎宝石,一派张扬的奢华。
这样的打扮……别说是待客了,就是这样收敛装裹了也是可以的……喜欢[红楼]公主自救手册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红楼]公主自救手册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