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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虽说过年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但这个年到底也过得太过于‘热闹’了些。
除夕夜宫中大宴,京城里的皇室成员都是有座儿的。三名已成年的皇子虽然已是被‘送出’紫禁城,但这样的活动依旧是要回宫参加的,因此腊月三十当天正午过后不久,三名已是出宫的皇子都早早的带了家眷入宫, 只是没成想在宫门口就听说了一件稀奇事。
这安嫔在今日清晨不知为何要去收那园子里的清净雪水泡茶,没成想就在那御花园的卵石小径上跌了一跤, 如今人是抬回了益寿斋, 太医也宣了一屋子, 只是却不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
闻言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因着是坐在马车里的,程铮就和徐氏程曦对看了一眼,想了一想到底没忍住,就在徐氏的耳畔轻声道:“还好孤竟是出了这紫禁城,不然这事儿没准儿孤也牵扯了进去呢。”
徐氏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伸手和程铮交握了, 可握住了才发现她的掌心也是汗渍渍的,想来也是极紧张的。
因着出了这事儿, 虽是热热闹闹的除夕晚宴, 皇帝却到底不怎么开怀。而入宫的皇亲国戚和王公重臣们想来也是得到了消息的, 言语间便不免再小心了几分,于是整个宴会就有些凄风楚雨的意味了。
只是任凭人们再怎么小心, 这孩子终究没有保住, 就在大年初二一早便流了去, 听说还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安嫔的恸哭声响彻了整个翊坤宫。
程铮便再是蠢笨,也觉得这事儿中必然有皇后和三妃的影子,于是越发留意着,便是上徐府拜访时也将这话儿带出了几分来。
这日却已是正月初五了,徐府内银装素裹,红灯高挂,因着程铮和徐氏送来的银霜炭,屋子里暖烘烘的却没有一丝异味,墙角的腊梅犹如一朵朵绽放的蜜蜡,幽香袭人。
徐浩和程铮俱是坐在炕上,一人手中揣了一个小小的暖炉,两人之间的炕几上摆了一方乌木的棋盘,却是无人落子。
只是也无人有心下棋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岂不是比棋盘间的厮杀更加的惊心动魄?
更何况初二这天才……
徐浩就摸了摸颚下的胡须,只斟酌道:“这事儿甮管是谁的手笔,殿下还是做出个不知的模样为好,别的且不说,即便这事儿就是皇后和三妃隔空交手,又岂是殿下能够插上一手的?没的什么都没捞到还背了一身的罪名。”
程铮也知道是这个理儿,且他好容易才逃出来了,又怎会自己再送进去?
于是两人就干脆的转移了话题,徐浩啜了一口茶道:“殿下却说想要在朝堂上……动一动手?”
程铮就点头,也将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只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却也不是不妥,只是殿下却是想好要怎么做了吗?毕竟别的不说,光这京城之中的官员就不下四位数。”
这个问题程铮却也是思考了有月余了,便笑道:“便是有再多的人又如何?顶端总不过就那么一两个主持大局的,孤只需将这些人拉拢了——”
徐浩就含笑回望他:“这可好,莫若微臣也让三皇子尝试着拉拢拉拢詹事府的詹事、少詹事如何?”
程铮顿时就噎的不能说话:“你……你这却是什么意思?如何就能让老三——”
只是话未说完,人便已经陡然清醒了过来,顿时脸也白了,声音也哑了,只愣愣的坐在那里不出声了。
而看到程铮这样,徐浩便知道他已是明白了,便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只执壶将程铮面前的茶杯斟满了,这才道:“殿下见不得三皇子来掘您的墙角,难道陛下就乐意您去掘他的墙角了吗?殿下这想法却也……太天真了些。”
程铮便抬起头看了徐浩一眼,那眼神中有些浑浑噩噩的懵懂,只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无路可走的绝望,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徐浩道道:“我又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儿?可是若不如此我又能怎么做?父皇是万万不会放权给我的,若是我不自己争取了,难道还要坐着等死不成?”
徐浩听他这样说,心中不是不怜悯的,只是也知道现在的程铮不是重话劝不回来了,就狠了狠心肠,只看着程铮道:“殿下还是将这心思收一收吧!要臣下说,殿下不做这样的事儿兴许还能得个善终,若是做了这样的事儿……只怕会是连命也会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