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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自然明白这穆淳的意思, 便就略略低了头,将目光中的那点子精光掩盖,只用一种半是怅然半是无奈的语气道:“,这天下事攸关黎民, 是断不可一日无人做主的……孤虽不才,但既然身为长子,自然要为父皇分忧。”
这话虽说得好似勉为其难,但是在听到这话之后, 那穆家的父子的呼吸竟是再也止不住的就顿了一顿——
这个太子……这个程铮……
他还真敢说!
但是不等穆淳和穆芸想好究竟应该如何去应对这话儿,程铮便就将那双低垂的眸子重新抬起, 紧紧的盯着穆淳, 用一种真切的无奈语气道:“况且……若是孤推却了这份责任,那——孤只怕就再无忧愁了。”
便就使得穆淳又哽了一口气在胸口。
这人生在世,岂能无忧?若是再无忧愁之人……只怕只有那已往极乐之人罢?
但转念一想, 这似乎也是很明显的,程铮是太子, 便是他翌日上不了位也是元后生的嫡长子:名正言顺, 众望所归。因此他的存在……对任何一个皇子都是威胁。
所以不会有皇子会放任这样的威胁存在。
也因此他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便是——
抢在其余皇子下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因想到这点,穆淳再看向程铮的目光便要正经许多了, 只将程铮上下一打量, 就沉声的开口了:“殿下说的真可谓是实话。但我却不知道,这实话便是再实在……和我穆家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 那噎气的人便就换做程铮了:这穆淳……说话怎么也这般的直白了?
便就略略抬起了目光, 只去看那穆淳, 却见这人的面上是带着一种肃杀的严肃,连那些不算深的皱纹都被拉出深深的沟壑。而双唇更是极力的抿着,只看那嘴角的幅度便是一色的坚毅。
只是若是再细细观察,便能看到他眼中却是在审视之中带着一点子些微的嘲讽。
就是这点子嘲讽使得程铮止不住的想要叹气了。
他废了那么多口舌,无外乎是想要让穆家将怨恨从许宣的身上转移到皇帝的身上,因为这样,他和穆家才算是有了共同的对手。但是他却忘记了,即使他已然将皇帝当做对手,但在外人看来他却依旧是皇帝的儿子,他的身上流着皇帝的血,所以那些希望皇帝不好过的人……不一定会希望他好过。
而且这仇恨也并不是说转移便能够利索的转移的,许宣到底是穆家恨了近十年的人,便是被程铮直接点明了皇帝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可穆家对许宣的怨恨也总会有一点子余波在,更何况……在穆之同的死亡上,许宣真的不能说是全然的无辜。
所以这时候,穆淳的面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真是再自然不过了。
程铮便就一声长长的叹息,只将两手一摊:“我父皇登基至今,所生不过五子。而包括孤在内,结婚成人者只得三人。”
对面的穆家父子便就不说话了,只凝神将程铮望着。
而程铮已是笑道:“而祖父槟天的早,便没能给我们留下一两个亲叔叔,所以和我父皇血缘最近的,也不过是堂兄弟罢了。”
穆淳便就沉声打断他:“这确是实情,只这般的实情却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殿下这般的说话,是觉得我穆家便闭塞到了这个地步吗?”
“别急啊。”程铮悠然的笑了:“这便要说到正题上了——既然我父皇没有亲兄弟,想必便是父皇……那登基的人选也只会从这五个皇子里面挑。”
“这可未必!”那穆芸就哼了一声,只挑衅道:“我也是读过几年史书的,须知这汉朝可也有皇帝是从那宗室中挑选出来的。”
“……那是皇帝无后。”程铮就撇了他一眼,随意道:“只现在父皇既然生下了我兄弟五人,想来是没有这种可能了。”
穆芸便愣了一愣,面上似乎闪过一丝纠结,就要说话,却又到底犹疑着没有开口。
而程铮本就在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忽然间福至心灵:“却也有那兵变的旧事,只是现下看起来却不太可能——若是哪位宗室有这份心,为何放着父皇年幼朝政未稳时不兵变,偏要等到现在皇帝已经理朝多年且皇子都长成三个的时候兵变?也太不会挑时机了。”
只这句话便将那穆芸堵了回去。他虽依旧神色愤愤,却是不好说话了,
程铮便又道:“既然这皇位只会从我们兄弟五个里面出,那这事儿就能够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见对面俱是沉默着,他便竖起一根手指:“孤……便就先不提罢,只说这成年的另两名皇子。其中三弟是大有可为的,他身后可是站着勋贵的势力!只正因为他身后是勋贵,因此便是三弟上了位,只怕你穆家也捞不了什么好处,须知这勋贵可都是军功起家,因此这朝中的武将位置……还不知够不够他们分呢!”
说得那穆淳便是面沉如水。
而程铮已是笑道:“若是攀附二弟倒还有可能些,他的仪仗不过便是那金陵的甄家罢了。只却有一点——既然他只有这甄家的支持,那若是甄家抽板子,只怕二弟会死的比谁都快!穆将军既然说自己并非信息闭塞之人,那自然便应该知道……前些日子,这甄家可是送了一位小姐到我三弟的身边。而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罢?”
于是穆淳的面色越发的沉寂了,只是用目光深沉的看着程铮。而穆芸到底要跳脱些,便就挑衅道:“那还有两位皇子呢?殿下为何不一并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