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只觉得不能相信：“不是怀疑嫡妻？”
他的惊讶也是很有道理的，虽则人们形容有钱权的人时常用三妻四妾来描述那的奢靡生活，但其实律法上承认的终究也不过一位嫡妻罢了，当然，前者死了后者补上的事儿和律法间不存在矛盾。
这点说来皇帝也不例外，登基这几十年来他也只有两位嫡妻罢了，而那些妃子便是有册印诰封，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因此程铮说旁人怀疑的不是嫡妻，那放在皇家就是怀疑的不是皇后而是妃嫔——再直白点来说就是大家伙儿认定了这事儿会是后宫的妃子们做下的。
这个想法在皇帝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甚至于隐约有几分合了皇帝脾胃的感觉，毕竟他早在几日前就瞧那三妃和安嫔不怎么顺眼了，眼下有人和他一般的想法，他便再是多疑，也少不得生出几分知己的感觉。
可眼下皇帝却是顾不得这些了，因为比起朝臣们如何打理自家后院的事儿他更好奇程铮为何会禀报这样的事儿给自己？毕竟……
就眯着眼睛瞧着程铮：“你这话听着倒有趣，却不知皇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人缘了？”
程铮心里顿时一惊。
皇帝的话听着是在说皇后的‘人缘’，但细细想来，何尝不是质问自己为何给皇后开脱？
毕竟自己若是闭口不言，只将皇后一棒子锤成灰……才符合皇帝心中自己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若是之前，他少不得因这问题唬上一跳，可上天就是这么偏爱他，皇帝怕是再想不到这话儿昨日林海已是问过他一回了，因此对程铮来说那回答也是现成的：“父皇多虑了，儿子只是想着这事儿攸关父皇安危，便是再麻烦，也少不得将后宫清理一遍了。”
皇帝：“……”
果然真诚，果然直白，也果然急切！
皇帝再不怀疑，只道这程铮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连老子的后院都想要插上一手了。
一时间不由怒急，真真想将这程铮从乾清宫中踹出去，只那火儿都冲到舌尖了，却是突兀的转了个圈子：“你这……孩子，却不想你竟是一心为朕，这却叫朕说什么是好？”
程铮：“……”
登时将他听得惊悚不已，鸡皮疙瘩更是连片连片的往外冒，几乎克制不住的就要从地上蹦起来叫御医了！
皇帝骂他，他不在意，皇帝踹他，他不乐意也能接受，可当皇帝摆出一副感慨而深情的模样感激他时——
他恶心的受不了了。
程铮的脾气便是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挫折，终究也没有从根子上改变，对于那些虚情假意，他是打心眼里鄙视思维，而若这虚情假意的人是他厌恶的，那他更是想要有多远躲多远了。
但是就算有这样一种几乎克制不住的冲动，好歹理智还在。而理智告诉他，眼下便是再难再做呕也要将眼前这关挺过去了，毕竟皇帝都折节到这种地步了，难道会不做什么吗？
而程铮等得，就是这个‘做什么’。
因此程铮只将喉咙口里的那股子恶心之意压了又压，这才压出一句有些颤抖的话儿：“父皇是儿子的天，是儿子的支撑，为了父皇，儿子便是做什么都肯的。”
也是他是低头说这话儿的，便就看不到不但自己，在这话之后皇帝面上的神情也是有些扭曲了……这对父子在这种时候倒是能够看出那嫡嫡亲的血缘关系了。
也因此皇帝竟是顿了一顿之后才能再次开口：“瞧你这模样！朕当真是感慨啊自己有个好儿子啊，便是将这事儿交给你全权处置朕应当也是能放心的。”
程铮听得一喜，几乎下意识的就要一口接过这个差事。
却不知为何又有一丝犹豫。
这犹豫最初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怀疑——对皇帝本能的不信任，毕竟他难以理解皇帝为什么忽然这么好说话，这么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便就不由得将这事儿细细一想，可这想就想的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他想他大抵能明白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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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