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不由默然了半饷, 只待皇帝说了这话再冷冷的哼了一声之后才低声道:“这也是没法子了,三弟毕竟是……邱大人便是求个公道也是应当的,且还有一点……”
说着就微微上前两步,又往皇帝的面前凑了一凑, 这才道:“那承天门是什么地儿?那可是只有父皇才能出入的正门!往日里哪里就有闲人了?”
皇帝这才面色梢缓,只将程铮的话儿细细一想,却是依旧不开颜:“那里还有那许多的侍卫呢!”
“父皇这是太急了!”程铮就笑了:“那能守在承天门前的侍卫又岂有蠢货?都不知是那个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人精呢!这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怕比儿臣还要清楚些!便说眼下,只怕少不得就有许多侍卫就把眼睛闭起来了。”
皇帝:“……”
这能在承天门外站位放哨, 对多少人来说都是一件给自己给全家长脸的事儿?因此能够抢到这个位置,非得有家底有实力不可……而这两样东西只要具备了一样就足以使得那些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想到这里, 皇帝的脸色才算彻底的好起来了, ,虽是依旧有些阴云密布,但总算没有电闪雷鸣了。
而程铮看到这点, 哪怕依旧担心,也不得不进一步道:“只虽是这样, 但到底不能让邱大人在承天门外侯得久了, 旁的不说,只说眼下虽是入了秋, 但日头也毒着呢, 邱大人总是上了年纪了……”
皇帝只恨声道:“他想跪!朕就让他跪个痛快!”
程铮不由一哽:“父皇且莫要这般,眼下这事儿虽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若是邱大人当真出了什么事儿……那……”
其实皇帝也不过是一时恼怒才这般不管不顾的说了些狠话, 而等到回神之后便是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就放任邱尚书在承天门外出什么事儿, 不然那笑话就真的大了……还是踩在自己脸上的笑话!
想到这里他当即一点犹豫也没有:“戴权——”
“父皇!”程铮只打断皇帝的话儿:“此事因三弟而起,也算是我皇家……因此孤想着少不得给邱大人赔个罪,还请父皇允许我和戴权公公同去。”
皇帝:“……”
他只觉得不可思议,无法弄明白程铮究竟是为什么要出这个头?
难道是……
兴许是皇帝的目光太过于露骨,程铮不得不做出了一个羞涩的神情来:“我知道我这般也是托大了,只是……古语有云长兄如父,如今做弟弟的做错了事儿,我这个做兄长的难道不该去道个歉吗?”
只这一句,就把皇帝所有的猜想尽数堵了回去。
却不是因为他相信程铮和程钰之间当真就兄友弟恭了,而是他忽然意识到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程钰一手造成的,因此便是皇家也不得不给出个交代来。
而这交代,不止有公道,还应该有适当的歉意。
可是皇帝会愿意吗?愿意为了程钰而放下身份,向着一个大臣道歉?
明显是不会的。
可难道就要邱尚书吃了这个亏?
皇帝不是不忍心,只是不知道邱尚书在吃了这个亏之后会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毕竟邱尚书也算是他的得力之人了,素日里帮他盯着程镮也是盯得极认真的……
因此却是难办。
可现在,程铮却是给出了一个解决之道——
程钰便再是惹了事儿,但到底下手还知道分寸,没闹出人命来,因此这事儿虽说闹得大,但也不是必须要皇帝来处这个面,此时程铮愿意以一国太子的身份给邱尚书示好,在皇帝看来似乎也尽够了。
可即使认为程铮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但皇帝看他却依旧不顺眼:“朕还不知你是这般顾忌情谊的孩子?只虽说长兄如父,但朕却还在呢,哪里便需要你做什么了?”
程铮看上去仿佛傻了一傻,整个人都有些呆了,竟是木愣愣的看了皇帝一回儿,这才道:“父皇便就赏了儿子这个脸面吧……我在刑部时和邱尚书想处也是极好的,因此我去说和,必定是妥当的。”
就说得皇帝几乎要再笑出声:他是说这程铮为何这样积极,原来都在这里等着他呢!
说来这小子还是有些心思的,只要要讨好朝中的大臣……只这点子心思在他看来何其可笑。
便是讨好了又有什么用,这朝中人向来都是墙头的草,谁强就听谁的,难道程铮当真以为他现下向着邱尚书示个好就能将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面吗?
皇帝几乎都要同情他的天真了。
但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简洁道:“那你便走一趟罢。”
程铮也不多说,仅仅向皇帝一礼之后便就孤身出去了。
还是皇帝眯着眼睛瞧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一作眼色,就有戴权带着两个小太监也匆匆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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