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
她只觉得这对话没法子进行了:明明程铮句句都是歪理, 可为什么自己却是被这句歪理带得整条思路都拐了十万八千里,现在连自己都回转不过来了?
到底还是想要抢救一下的,就道:“爹爹这般却是强词夺理呢,如今正是太平之际, 若是不讲理难道还——”
“便是不讲理又如何?”程铮却是毫不留情:“孤只问你,若是今日皇帝就这样将孤拿下了甚至于直接就一刀……你又能如何?”
程曦登时将所有的劝诫尽数咽了回去:她能如何?她不能如何?
可——
可……
摔!
大家都是文明人,一举一动引领天下风向,就不能不做这种强盗行径的事儿吗?
可即使程铮的话是一次还比一次无力无理取闹, 但程曦却是在生气之余隐约触摸到那些程铮想要她接触的东西了:
是,讲理固然重要, 尤其是身为天下表率的皇家更是不能不讲道理, 但皇家讲的那些个‘道理’,果真便就是世人口中的‘道理’吗?
……却不见得。
便拿安嫔这事儿来说罢,程曦心心念念的挂记这安嫔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难道当真是为了讲道理论公道,难道当真是为了给安嫔和她那未曾见过天日的孩儿拨的云开见日明?
不, 程曦之所以会这么执着, 之所以会这么上心只是因为安嫔孩子这件事如果操作的好了,那就绝对可以将程曦的仇人埋进去……或者说程曦正在试图利用安嫔的孩子将自己的仇人埋进去。
难道不是吗?难道程曦不是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安嫔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有的同时却是在无声的默许着人将脏水一盆又一盆的往皇后的身上泼吗?
其实皇帝也和程曦是一样的人。
虽说两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和对方有些许的相似的, 但这确切的事实又岂容得人抵赖?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只在于程曦想要利用那个孩子却没能利用得上, 皇帝却是在发现孩子的问题可能不好利用之后直接利用上了安嫔本人——
而这份不同之所以存在,不过在于程曦想做而做不到, 皇帝想做……只是做不做得成罢了。
程曦:“……”
她忽然间就感觉到了一种羞愧, 那是一种所有的道貌岸然的遮掩都被人剥夺, 只能将赤裸裸的丑恶真实暴露在人前的羞愧,如果不是这份暴露,可能连她自己也不会更不愿意识到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有多么的……
肮脏。
所以她不说话了,而且她也说不出来话儿了。
就在父女两相视无言的时候,徐浩和许家兄弟却是在相对叹息。
他们很高兴程铮和程曦能够看穿皇家的伪装,但若是程铮和程曦因为看透了这份伪装那就彻底的将这份伪装抛开了……
他们也是不高兴看到自家的小辈这样发展的好吗?
便就这么说吧,那层皇家披在身上的伪装不止是一层遮羞的衣服,更是一层对皇家自己的保护:不然试问若是天下间不再有礼义廉耻只有赤裸裸的利益相争的话,那么皇帝当真能够保得住自己身下的龙椅?
不是每个皇帝都是绝对的强势好吗?
所以他们有必要针对程铮这样偏激的想法做出一点子劝诫,至少也别叫这些人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啊!
就顿了一顿,又有许慕修开口道:“殿下的想法睡不能算错,但也不能算对。微臣就斗胆了,敢问殿下和郡主一句,若是真正是殿下说的那般,那陛下为何就不敢直接将殿下……如此也算应了那句擒贼先擒王的话儿不是?”
顿时问得程铮和程曦就是一愣。
不等程铮说什么,程曦已是在心中盘算开了,若是皇帝果真将程铮‘擒贼先擒王’了,那——
那时就不是她和徐氏能抗的了,只怕徐浩和许家兄弟都只有歇菜的份儿。
别说什么联名朝中大臣上谏之类的话儿了:皇帝都用这种荒谬的理由将太子拿下了,想必也是不要名儿的了,因此便是上谏又如何?他怕个球?!
可当真就没有他会怕的了吗?
未必。
就问兵谏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