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转念又一想:皇帝给这王位也不是白给的, 是带着封条给的,三皇子要王位就得接受自己的妈不清不白的死,可以说这完全是踩着自己生母的脸上位……如此想想,还真有两三分的可怜。
但也只是想想中的可怜罢了。
徐浩连一点子的心动都没有的就将这想法略过去, 紧追着程铮的思路:“若是这般想,那三皇子便是看着低了头,只怕心理也是放不下的,如此却是——”
就换的程铮一笑:“大抵吧, 只孤想的却也不止是挑拨那本就没有的父子情深。”
就让徐浩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方才殿下说三皇子便是不愿坐上这位子, 只怕那勋贵们也要他坐上去……微臣斗胆了, 殿下可是要试着挑拨挑拨——”
“是这般,”程铮笑了:“其实你总说孤计较老三,可孤哪里是单纯计较老三这个人, 计较他身后的势力才是真!”
就说得徐浩一阵沉默。
毕竟程钰身后是谁?
——勋贵!
他们是开国功臣的后代而已,虽说大多数都在声色犬马中不复当年的荣光了, 但也算称得上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有当今这位皇帝是个奇葩, 为了对付许宣留下的世家,见寒门这里借不了多少力, 便就不顾前门拒虎后门引狼的危险, 将原本都有些边缘化的勋贵再一次的引入了朝堂的大流中。
而程铮虽是身为太子,但被皇帝架了这些年, 也就不上不下的也没有拉到什么像样的助力, 即使眼下不再是光杆儿司令了, 但那些‘自己人’都还没能成势呢,如何便就能和因祖辈而天然结成联盟的勋贵们对立了?
因此之前的暂避锋芒和眼下的分而破之就很有必要了。
不过眼下看来这勋贵不是那么难对付的:哪里有身为手下的他们逼迫身为主子的程钰的道理?
程铮便是对付不得勋贵,便是一时间对付不了程钰,但是还不能让程钰和勋贵们内斗吗?等到程钰对勋贵们心生不满甚至于使得这些本就因利益而纠结在一处的人上下离心貌合神离之后……那程铮真是什么都不用做也依旧是做尽了。
所以这个主意便是在老成的徐浩看来,也不是不可取的。
……只依旧有不成熟之处。
徐浩便就笑了,那笑有几分的满意却又有几分的无奈:“若是殿下当真只是冲着这点子目的去的,那依微臣所见,却是不必惊动二皇子的……还是说殿下对二皇子还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程铮便就摇头了,神情中很有几分困惑:“这倒是没有……但若是不通过老二,难道还要孤亲自去挑拨不成?那也太落人眼了。”
徐浩不由被程铮逗得越发的笑开了:“此事不必殿下……不但不必殿下亲自出手,甚至于在微臣看来连皇子们都是一个都不必惊动的。”
便就微微抿嘴,只快速而低声道:“现成的礼部放在那里,难道殿下还舍不得用吗?”
程铮:“……”
他不是想不到礼部,只眼下礼部不是他嘴里的肉了,他还能算计吗?
就看着徐浩不说话了。
可徐浩却真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瞧见程铮的眼神更是一笑,只将眼下礼部的现状和程铮细细道来。
自那日皇帝发话之后,徐浩是半点不敢拖延的去了翰林院,因此算起来至今已是修书‘多日’了,虽不能说已将礼部切实的交出去了,但却也让礼部左侍郎很是体验了一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痛快感。
对此徐浩倒是没有什么憋屈厌恶之情的,他甚至于还尽量的配合着让邱侍郎一系的人走到台面儿上来体会一把总领礼部的威风——毕竟三年之后可是要指望着这帮人着重出力的嘛,现在就当是提前付款了。
又则虽因为日子尚浅使得那些徐浩算计中的位置没有全然的‘交付’出去,但是邱侍郎及他手下人的急切和贪婪也让徐尚书很是开了眼界,只道自己素日里果真是让这位侍郎大人‘压抑’太过了。
好在六部本就是尚书之下配左右侍郎且以左为尊的配置,所以徐浩的做法便是显眼了些也没有人在意,皆是道这徐浩便是再老辣眼下也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不知还能在邱侍郎的手下残喘多久呢。
因此这邱侍郎便是徐浩看好的,那个粉墨登场的主角——
当然了,今日邱侍郎在朝堂上的那一番演出绝对不是徐浩设的套,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这邱侍郎到底发的什么疯,竟是上赶着抢戏抢来皇帝的一顿骂。
但这骂也不一定便就坏了事儿,甚至于对徐浩来说皇帝骂邱侍郎还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须知这邱侍郎本就是个欲望十足却是没有相应胆量的人,不然也不会有徐浩坐镇的时候就乖得和兔子似的,徐浩一走又巴结了程镮便就和脱缰的野马一样了……
总之,皇帝这一顿骂,只怕会将邱尚书原本就混沌的脑袋更是搅得犹如一摊子的浆糊,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哪里还能清楚的理事了?
因此只要稍稍暗示,不怕邱侍郎不将全副心神放在这封王的嘉号上,如此不但能勉强挽回他在皇帝面前的颜面,还能再度在程镮的腿上巴得紧一点,只求程镮在皇帝怒急的时候能救他一命……
可谁会知道他这求生欲之下的行为却是会把他往深渊里推得更深一些甚至还往他身上再踩几脚呢?
至于那原因——
邱尚书就扬起一抹笑,只对着程铮道:“殿下果真是不必担心这事儿的,微臣便是人离了礼部,那手段却还没有落下,因此为殿下办这事儿不过是举手之间的事儿,殿下尽管瞧好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