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皇帝拒绝得一噎, 原本压抑的火气竟是腾腾的上涨,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好在不等皇帝发泄出来,庄简亲王就又开口了——这位几乎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因此对皇帝性子可谓知根知底。
就道:“并非微臣信不过陛下,而是……请陛下饶恕微臣不敬之罪了!”
说着他整个人都跪了下去,且又在地上结结实实的叩了一个头,这才继续道:“只是古人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儿虽说的是王子,但是依微臣看来凡皇室中人当都以此句为戒才是!”
一面说着, 一面便就抬头, 待看到皇帝脸上虽有愕然和隐隐的抗拒,但也到底不敢就这样辩驳的时候更是笑道:“如今……不是微臣说,而是眼下的事儿着实闹得太过!先是一国之后不明身死, 其后的调查更是剑指后宫妃嫔!这般的事儿——微臣惭愧, 活了这么大还当真是没有见过听过!”
皇帝便就微微眯了眯眼, 面上有些莫测,只也不知是在为庄简亲王的话儿而反省还是已经开始看不顺眼庄简亲王这个人了。
好在庄简亲王现在对皇帝也不怎么抱希望了,他唯一的目的就在于压着皇帝不再作妖不再将皇室的面子往地上砸——便再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也不能再放任皇帝继续下去了,不然不知哪天晚上他就得被气得活过来的□□生生掐死了!
便就又坚定道:“眼下这事儿虽是‘扑朔迷离到叫人看不清真相’,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 那就是涉事者无一不是皇室中人或是他们名下的奴才!”
皇帝并不说话, 这也许是因为庄简亲王说的是事实无可辩解?
于是皇帝的不言语使得亲王继续道:“因此微臣建议陛下当约束自己和身边人, 不可有一人干涉刑部的审案!否则便视同为此案案犯!”
皇帝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待看清了庄简亲王面上的坚决后就小心的噎了口唾沫:“叔祖父这也太过了些……便是朕也不成?”
庄简亲王这时终于抬起眼皮撩了皇帝一眼:“微臣自然不敢约束陛下——”
但不等皇帝松口气,他又道:“只是此案涉及到的安嫔和皇后娘娘俱是陛下的妻妾,按理来说也轮不到刑部接手才是。”
皇帝:“……”
这啥跟啥?怎么不该由刑部接手了?除了刑部还有哪……里……!!!
想到这里皇帝的面色竟然是彻底的变了!
而看皇帝已经是反应过来了,那庄简亲王也就抬抬眼皮子,没精打采道:“只眼下刑部既然已经接手,那便也不好就这样再转交出去……只这事儿既然已经不合规矩了,那还是不要再更加的出格了吧?因此微臣认为陛下此时并不适合接近刑部。””
皇帝简直都要被气乐了:“叔祖父这是威胁吗?且你的意思是朕处事不公了?不若就将这事儿交由叔祖父处理如何?”
按说皇帝这带着怒气的三连问已经是明显的恐吓了,不想那庄简亲王却依旧担住了:“微臣断断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微臣只是担心陛下的清名有损!毕竟《礼记·礼运》有云:‘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此七情六欲者陛下亦不能免,因此便是陛下向来出事公允,此时也怕事有万一。”
说着就在皇帝那极为难看的面色中继续道:“且微臣年老力衰,怕是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了,只好在后辈中有能者亦是不少,此事便是交给他们也是便宜的。”
庄简亲王的的后辈?
那自然也是皇族中人了。
……且那里的的主事人员可也是皇族中人!
而就在皇帝隐约的眼神压迫中,宗室们却是不声不响的挺直了腰背,竟是一扫平日里在皇帝面前或沉默低调或唯唯诺诺的神情,那低垂的眉眼间竟是能在恭顺中看出一丝隐约却不容错认的锋芒。
也就看得皇帝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他该庆幸的,庆幸眼下这些站在这里的,已然代表着宗室中政治力量的亲王和郡王们手中大多都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也庆幸那里经历多年的荒废早就不能成什么气候了——若不是脚杆子不硬手腕子软,他们早一早踹到皇帝的屁股扇到皇帝的脸上了好吗?
本朝并不禁止宗室干政,只不过历代的皇帝到底对这些至亲们且用且防罢了,又有当今即位时尚小,朝政都是辅政大臣带着内阁处理的,越发不过宗室的手,这才叫宗室里手里的权利逐年缩水,便是皇帝亲政了之后也没有恢复过来。
但便是里子不如以前强硬了,这该有的面子也是要保住的!大家都是体面人,也就受不得皇帝这又蹦又跳的往皇家面上抹黑的行为了……也是皇帝的操作太风骚而皇后的死又太过突然,让很多皇室里过惯了低调体面生活的老人们还来不及回神,不然他们也不会到今天才站出来。
但既然已经站出来了,哪怕真的要和皇帝面对面撕一场,他们也不会再退回去了:是,里子是重要,他们也的确害怕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皇帝的事后报复……但若是当真让皇帝再闹下去,他们也就只有带着后人一起抹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