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程铮是没有想到?
不, 他想到了,甚至于是在看到这位世子的第一时间他就思维拐到了正确的那条道路上:
眼下虽来的只是德郡王世子,但看到他这身‘白龙鱼服’的装备,再联想到今日朝堂上庄简亲王少见的和皇帝对峙的场面,那么但凡有些经验的人,都免不得将这两件事儿放在一处多想些吧?
又有程铮之所以会这样敏捷,一半可以归功于他自己这些日子的长进,但还有一半却得感谢徐浩:别忘记,就在德郡王世子和许家兄弟进门前, 徐浩正喋喋不休的和程铮说什么。
只可惜——程铮就算明白这位世子是为什么而来, 他也不打算上赶着热心热忱热切。
这并非是程铮故意要‘端着’,而是程铮着实不能明白这位世子……或者说是这位世子身后的宗室们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要知道在程铮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他们一直扮演着按时领钱, 按时领宴, 按时领……
总之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人, 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程铮还是愿意相信他们或许是被皇帝逼的奋起了的,但为什么他们早不奋起晚不奋起,偏偏在今儿奋起?为什么他们奋起了不去找皇帝……好吧为什么不去找程钰程镮?
程铮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但他从来不信这与众不同会是众望所归天命所向的与众不同,所以对于程铭的上门?
——很抱歉让程铭失望了,但无论程铭说什么, 他都会抱以绝对的怀疑态度。
也就把程铭弄得生生愣在了原地。
但也不过愣了一瞬, 他随即便就扬起了一张笑脸, 只做出五分天真五分无邪的模样来:“今日朝堂上那的那一出太子殿下可是不知道?如此可见殿下果真是个心诚的, 真真上哪里去找您这等孝顺儿子?”
程铮就笑道:“孤只是守孝,又不是说聋了瞎了,哪里便就会不知道了?且若是要看心诚之人,铭弟这却是走错了门儿。”
程铭:“……”
果真是一个毫不做作的妖艳小贱货!果真瞧着就和旁人不同——
也果真叫人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他只能顿了一顿,就在一番纠结后将自己所有故作聪明的试探尽数放下,且直白的开门见山:“殿下既然不是一无所知,那当是知道此事的严峻了?”
程铮便就看着他笑了,这笑也说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虽严峻,倒也不是无路可走,这不上天便就送铭弟来为孤解围了?可见素日里孤在佛祖面前的那些香没有白烧。”
程铮这话一出口,不等那程铭说些什么,徐浩便就忍不住的抢话了:“殿下这话却是故意说来逗人发笑的了,世子大人此番作为全因大人忧心国事家事,再也是德郡王教子有方,殿下您放着世子和郡王大人不感谢,却去感谢什么虚无缥缈的佛祖?”
其实徐浩这话已是能治个不敬之罪了:旁的不说,这太子和郡王世子面前哪里就有他抢话的份儿?且还抢着指责程铮?
但是程铮是个心理明白的,知道徐浩法子虽不可取,但到底心是好的,也是向着自己的,因此便是要骂要罚,也得背着人给他留上几分颜面才是。
就不做理会,只对着程铭道:“却罢了,孤不过是见着铭弟这番打扮甚是有趣,因此便也有些止不住的童心罢了,还请铭弟勿怪。”
程铭含笑点头,只那笑却像是含着谁人的血肉一般看着无端狰狞。
只程铮也不打算再挑逗下去了,就正经道:“可你这打扮虽有趣,但也必定是有缘故的,因此铭弟可愿分说一二?”
程铭:“……”
他终于等到这句话了,简直等得他都有些老泪纵横的沧桑感了:明明他是来‘救’这个傻太子的,却不想不但没有享受到被对方抱着大腿喊爸爸的待遇,还像是遛狗一样的在对方的手上溜了几圈——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没错,这位程铭铭世子此番白龙鱼服当真不是为自己而来的,他是背负父亲背负着庄简亲王甚至于背负着整个宗室的寄望来的!
程铭虽是只得十六岁,但是和程铮这个傻大的不同,作为德郡王嫡子的他自小便是被德郡王精心培养大的,便是此时还未及冠,可但凡皇室中人该懂得的,他不说十足明白也了解一二的,因此简直可以算是宗室新一代中的领军人物!
此番庄简亲王在朝堂上怼了皇帝之后,更是半点不敢轻忽的召集了宗室中人商议……而程铭的到来就是那个商议的结果——
他是代表着庄简亲王来试探程铮的态度的!
想到这里,程铭便再是泄气也不由又打起了两三分的精神……可再有精神也不敢装相了:“这分说是自然的,不然臣弟当真是因无趣才穿这身衣服不成?只是在分说之前也请殿下给臣弟一个准话:如今陛下这样的行事,殿下却是如何想的?”
这……当真是直白极了,甚至直白得连程铮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好在也只愣了一瞬而已,他随即便就回神,只回神了也不急着答话,而是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且装作想了半饷的模样道:“做儿臣的哪里便有置喙父皇的道理了?因此少不得听从长辈的安排就是了。”
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