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叫庄简亲王且瞪他一眼, 可那眼神与其说是凶恶不如说是嗔怒:“殿下却就这般糊弄老朽吧!且这一次次的都是老朽吃亏……待得时间久了,也就不再惦记着能找回场子了!”
他说自己次次吃亏?那却是程铮将这胜利的果实吞下了?
程铮也不辩解,就笑着将这句抱怨听了,且扶着庄简亲王又说些话儿, 这才在庄简亲王的带领下,由着一大群人簇拥着进王府去了。
……
庄简亲王府如外所见,是极大的。只等进了来才能知道,光大不算什么, 井井有条才是这座府邸最值得称道之处!
庄简亲王年纪高,辈分大, 这府上正经的主子从他开始算起, 拢共也有五代人了,可除了他的嫡长子是由他的兄长建元帝封了一个世子之外,这诺大的一个王府, 便就再无人身负爵位了——
只便是这么一大家子都指着这府邸过活,这一家子也未曾听说过生出什么为家产而起的乱子来!
在今日之前, 程铮本以为这是因为内有庄简亲王外有皇帝, 两重大山之下哪里又有人能翻过天去?可今儿待程铮看到真人了,他才知道, 便是庄简亲王哪一日不幸……这一府的人也不见得就会因此乱了。
无他, 实在是因为这些人的眼神太宁静了——
之所以是宁静而不是平静,也是因为程铮自认用‘平静’二字显不出这些人在看到自己时的那种安然来。
没错, 就是安然。
还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安然, 仿佛他们不因程铮的到来而有任何的触动。
也就叫程铮看得是无比感慨:虽说他现在有些立身不稳, 但到底也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太子,眼下这些人看到自己竟是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那不是他们对自己没有一点的在意,就是他们对自己没有‘特别’的在意了。
而没有在意是不可能的,毕竟连他们的爹庄简亲王都找上自己了不是吗?
那可能的……就只剩下他们对自己没有‘特别’的在意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打算越过庄简亲王和自己达成些什么协议,也不打算抛弃或者献祭自己在这王府里的亲人,只为他们‘自己’争取些什么。
程铮:“……”
面对这样的人,他真真是有许多感慨的。
便也真真是发自内心的对庄简亲王称赞道:“老亲王果真是治家有方,这一个个瞧过去……真真是人中英杰!”
庄简亲王就瞅他一眼:“殿下这却是说笑呢吧?在您的面前哪里有他人被夸赞的余地?且自家人知自家事,我的这些儿孙,不是什么有能的,所为不过守拙而已。”
程铮就笑了笑,也不解释自己称赞的恰恰就是这些人的安分。
且在庄简亲王的荐引下和这府中的主子们大致见过礼,却不想这许多人中,他也就寥寥认得庄简亲王的嫡子嫡孙,至于那些庶出的,却大多都是初次见面了……只好在眼下事出有因,便是见礼见得匆忙了些礼数也不周了些也是没人计较的——
当然,更多的却是因为程铮那不能叫人计较的太子身份吧?
……
…………
便就看着诸多的人再一一的行过礼下去,最后又只剩下庄简亲王一人。
又换过茶水,待得从人也清净了之后,程铮才对着庄简亲王抱怨道:“亲王您如何就将这事儿交给德郡王处置了,今儿孤却差点叫他吓出病来!”
这便是直指邱尚书府的事儿了?
庄简亲王也不接话,只打了个哈哈道:“殿下见谅,这宗人府却是久不劳动了,这遽然间动起来,可不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吗?”
程铮当即听得冷笑不已,也不接受这所谓的‘解释’了,只反唇相讥道:“如此说法却是叫孤大开眼界了,只若是宗人府向来都是这般行事,那也不怪父皇这么些年都压着叫你们不见人了。”
庄简亲王:“……”
被这样摁着脑袋骂了一通,他再是装不下去了,只能对着程铮一瞪眼,却又是泄气般的道:“那小子却是如何得罪殿下了?竟是叫殿下如此忍不住的就来老朽这里兴师问罪了?”
德郡王虽说是程铮的长辈,但在庄简亲王面前还真真是个‘小子’,因此程铮也不在意庄简亲王的称呼,只径直道:“那程铭瞧着也不是个冒失的,怎么他爹说话做事却是这么拿不准分寸?”
庄简亲王:“……”
他瞧着仿佛是极想说些什么针对程铮的话的,但也瞧着是好歹忍耐了下去。
就抽了一口气,这才能平静道:“殿下却别这么说,那德郡王旁的不说,在为人处世方面却是着实没得挑,因此又如何会失礼于殿下了?”
这话仿佛有些谴责的意思了,更像是叫程铮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不想程铮听后竟是笑的更欢了:“既然不是无意,那就是有意了?”
庄简亲王:“???”
他简直都想不到程铮还能这么不给脸的好吗?
而程铮的下半句却还在那里等着他呢:“却不知老亲王到底对那德郡王说了些什么?竟是叫他做出这等子连自己的脸面都可以不要的事儿?”